迎着冬天的風兒前{二}
作者/ 江楓
冬天的運城，一向高藍的天空掛起了幾塊沉沉的陰雲，小雪天還沒到呢，下雪的徵兆兒就來了。快到八點了天空便雲海翻卷，狂風在大地呼嘯，雲夾着風，風卷着雲；它們一會兒在高空起舞，一會兒在大地漫卷。茫茫山川被狂風狂襲着，樹上的葉子和着風兒滿天飛舞；塵灰也湊着熱鬧滿原漫卷。
還不到正午，公交車便停開了，街上的行人很少，唯有那零零星星的人力車在街頭巷尾晃來晃去。
七十六歲的老陳正從西邊推着滿滿一車爛貨向東艱難地走着，也許是風太大，也許是車壞了，看樣子很吃力。老陳在運城收爛貨快20年啦，但仍操着濃濃的河南方言。他個子雖不高、但人長得壯實，濃黑的眉毛配着他那和祥的四方臉給人很有親切之感。
十幾年裡，運城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腳印，每一寸土地上都印記下他的汗水。老陳有一副好嗓子，無論何日、只要天一亮便能聽到他那“收爛貨”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尤其那個“爛”字拉得又高又長，那洪亮的叫聲就像鐘樓的鐘聲一樣。讓愛睡懶覺的小青年們不得不從他們的美夢中醒來。
認識老陳快六年啦，六年裡我從沒有認真地去觀察過他的工作與生活，今天還是第一次跟着他一起行進在狂風之中。
裝爛貨的三輪車早已壓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到一點他不得不推着那車爛貨回到他城南池神廟那幾間租來的院子。院子足有一畝大，四周全是青磚切起的高牆，唯有南面蓋了兩間低矮的瓦房，房子很陳舊，看上去像是上個世紀最好的農宅。它座南朝北，東西兩頭都是高高的現代豪宅把它孤零零地夾在了中間。院子里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爛貨，那一堆堆整整齊齊的爛貨很有規律地矗立在院子里。
老陳的老伴早已回了河南老家，大大的院子里只有爛貨在默默地陪伴着他早起晚歸。不一會、他麻利地將滿滿的一車爛貨分門別類地下完了。儘管早已是冬天，可豆大的汗珠還是從他的額頭唰唰地滴了下來。
他洗完了手臉便開始做飯，三根紅亮紅亮的紅薯，兩個白白的饃，一小碗紅油辣子便是他這一天中最好的飯菜。看着他默默地吃着，嘴裡還時不時地哼着河南小調，我的心不由地一陣酸楚起來，看着老陳，我想着自己，突然間我感到了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老陳早已年邁花甲了，然他的生活卻是那樣的清苦，可他的精神卻永遠都是那麼抖擻。不知不覺間，我便在心裡敬佩起了老陳。
下午三點，運城的狂風更大啦，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老陳還真準時將兩個八成新的鐵爐送到我的書店。我開書店自然是不可能生爐火的，我之所以要出那麼高的價買他兩個爐子，更重要的原因是做個貢獻，就算平平我這有些酸楚的心吧！
下完爐子老陳再次迎着狂風上路了，慢慢地他消失在了遙遙的西街轉彎處，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望着大街上那塵灰仍在狂飛的情景，我獃獃地站在我的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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