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體弱多病。哥幼兒園只上了大班的下半學期,然後母親就託人找關係走後門進了一年級。可不幸和弟弟同時染上那會正流行傳染病黃疸肝炎,父母砸鍋賣鐵,總算趕走了病魔。複課后,一次母親回娘家,父親幫族裡長輩修緝漏室,中午主家款待,可能是哥病未痊癒,吃了傳說中的發物——豆腐燉蠶豆,然後病如山倒的複發了。
無論什麼病,一旦複發,很可能久治不愈,哥開始渾身無力,虛脫般沒勁挪步,基本上都是母親背着哥四處奔波尋醫問葯的。這種病相當棘手,很多醫生都有心無力的搖頭。再後來,幾經輾轉聽人說鄰縣有位名醫治肝病相當有一手,那醫生按了按哥的腹腔嘆氣說,肝腹水,趕緊住院,不然晚了就沒得救了。母親頓時哭出聲來,父親愣在一旁沉默着。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在回家準備借錢的路上,背着我一直抽泣。
父親這頭家屬要麼不肯借,要麼沒錢借,無奈只得回哥的外婆家,外婆說村上有位在鎮醫院工作的大夫,還和母親是堂兄妹,讓母親領着哥去拜訪一下,順便讓他看下病。很多事,往往是絕處逢生,哥那位舅舅也按了按哥的肚子說,病不太重,開點中藥,回去煎服,要不了多久即可康復。母親喜極而泣,父親緊鎖的眉梢,總算是舒展開了。母親給過哥兩次生命哥,或許得到命運的眷顧,大難不死,當時同村女孩病發夭折了。以至於多年以後,哥都不敢碰蠶豆,生怕複發。
在輟學的一年中,喝了大補的葯再加上西藥里的激素,哥變身成為橫豎相等不折不扣的小胖子,因此沒少受鄰居們的調侃。重新回到學校后,哥的成績直線上竄,榮升成尖子生,還得了“三好學生”的獎狀,貼在堂屋,雖說那時哥不太懂事,也覺得這是臉上有光,心裡偷着樂的事。可惜後來,這張唯一的獎狀,家裡裝修后就失蹤了。當然六年級時,也僥倖當了三好學生,可惜那年只獎勵一本筆記簿。
吖吖學語時,父親就喜愛教哥背唐詩宋詞,哥記憶力驚人,幾乎能背上《唐詩三百首》。父親帶上哥去他的同學或戰友家玩,總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小偉子,來背一首《×××》,哥不加思索,隨口就來。這讓父親的兄弟們嘖嘖稱奇,大呼厲害。哥的文學細胞,不可否認一定是遺傳老爸的基因,他那會兒上縣高中時,可是文藝骨幹,聽人說,還有校花倒追他,只是在那個年代,奶奶嫌那女孩子愛化妝花枝招展的,不然就沒有哥和弟弟了。
上學時,男孩子們流行玩紙疊的摔“寶”。高年級的校友,得知幼兒園有一“神童”能背很多詩詞,出於好奇過來看哥,還用一張紙換一首詩的代價,讓哥背給他們聽。每次放學回家,鼓鼓一書包的不是作業本,而是賺來的紙張。哥就用這紙疊“寶”與玩伴們斗,總是輸個精光,第二天又將是滿滿一書包。
哥打小就不是乖孩子,有着多數男童的頑劣犟拗,時常瘋到半夜,躡手躡腳想順利溜到床上,以為相安無事了。往往是逃不過恭候多時的母親一頓鞋扁。哥自小就是有謀略的,母親一般情況下,只揍不肯承認錯誤或撒謊的,哥深諳這點,每次總是在老弟妥協之前,站出來勇於擔當。老弟可就遭殃了,他總是有給找借口的習慣,老是解釋這解釋那,之後便是“在劫難逃,九死一生。”
雖不能自詡家鄉是魚米之鄉,可阡陌交錯,河流密布,這些河渠是父輩祖輩開荒灌溉而開鑿挑挖的。時間久了,成了魚蝦們的世界,當然也成了孩子們的樂土。一直以來,哥都是個漁迷,深深的迷戀着那片蘆葦盪。在那裡有鳥蛋,有魚蝦,也有怎麼也割捨不了的魂牽夢縈。
那時候,總喜歡領着弟弟,帶上盆桶和鐵鍬,在小河上築一道壩,然後拼了命地將水抽干,最後收穫一場魚蝦大餐。農藥化肥的普及應用,慢慢的魚蝦開始絕跡,我們的夢也就漸醒漸碎了。母親怕水深我們出意外,向來都是極力反對。每次出動,基本上都是母親下田或上街,然後偷偷活動。
可是一忙活起來,就忘了時間,時常到午飯時間還在忘我地進行。母親回來做好飯後,尋我們上演追逐與遁逃的戲,最終逮到,免不了一頓狂揍。有一回,在屋后捕魚,水乾魚躍,正準備大顯身手,母親來了,哥和弟嚇出一身冷汗,好在母親見戰果不錯,免於體罰,她也參與進來,可猝不及防,腳踝被殘存的蘆葦根刺中。腳踝受傷后,醫了好久,動了兩次手術,方才恢復。現在想來,頓感羞愧。
:郁植墨
那時年幼,欠下父母多少淚 標籤:做懂孩子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