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里念書時,我總以為世間最好的搭配,莫過於寶劍與英雄,才子與佳人。在豫西靈寶生活日久,越來越感到自己的淺陋,因為不但靈寶人如是說,連我自己也認為,一生涼粉與石子饃,攪飯與酸菜,才是最為絕妙的搭配。
靈寶的一生涼粉,由綠豆浸泡后經過打漿、發酵、撇漿、提取澱粉后熬制而成,吃起來酸軟順爽,極為筋道,很有嚼頭,還有開胃、清熱解毒等功效。關於一生涼粉的筋道,據說從一米多高的案板上摔下來也不會碎成塊,初聽以為過於誇張。不過一位親戚卻說一點都不誇張,還言之鑿鑿地說,幾年前他的鄰居從陽店鎮寨原村買回來一盆涼粉,根本不用盆裝,套上塑料袋往自行車後座上一綁就馱回來了,結果沒綁緊,到村口下坡時車子一顛,涼粉砸下來,從坡上軲轆到坡下碾過草叢漂到水渠里,依然是完好無損。那副較真的憨直勁兒,煞是可愛,不由得你不信。一生涼粉可涼調,也可熱炒,最愛吃的還是熱炒的那種,那味道真是美啊!像這樣乍暖還寒的早春時節,到市場里找個涼粉攤,坐擁一張低桌,一把矮凳,欣賞着師傅在平底鏊里淋油、翻炒、澆蒜汁、放油辣子、扣碗熱捂,陣陣熱霧蒸騰,縷縷鮮香撲鼻,涼粉尚未炒好,口水先忍不住了。
品嘗時,我總不忘讓師傅再做個饃夾涼粉。這饃又是靈寶美食界的一大特色,名曰“石子饃”或“石子火燒”。石子據說是從河灘上認真篩選出的滑潤碎石,約綠豆大小,過油后在直徑一米左右的大鐵鏊里炒得黑亮滾燙,將發酵好並加入食鹽、蔥花、花椒葉與其它佐料的白麵糰,抹油后三兩下擀好,甩入鏊里用石子一埋,不大一會兒,一隻金黃油亮、外焦內軟、熱騰騰、圓鼓鼓、香噴噴的石子饃就出鏊了,被師傅用鏟刀迅速剖開,夾入炒好的一生涼粉。石子饃圓鼓鼓的形狀利於儲熱和保濕,剛炒好的一生涼粉被這熱氣一燙,味道愈發顯得鮮美,那是一種涼粉的酸香柔滑與石子饃的醇香綿軟相混合的感覺,令人吃了一生都難忘,而這,正是一生涼粉美名的由來。也可以說,是石子饃成就了一生涼粉,而一生涼粉也為石子饃添彩不少。於是在靈寶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凡一生涼粉攤旁,大多都會有一個石子饃攤,二者相得益彰,互惠共贏,關係相處的非常和諧融洽,成為難得的好搭檔。
相較於一生涼粉和石子饃,靈寶的攪飯與酸菜的共生關係則更為緊密。因為前二者雖是好搭檔,但如若真要分開,也能成為獨立的美食,而攪飯與酸菜已融為一體,是無可分割的。製作攪飯的方法很簡單,關鍵是火候不好掌握。岳母就是製作攪飯的能手,她說之所以稱為攪飯,是因為將水燒開后,需要邊倒入細玉米面邊用筷子不停地攪。一般是三份水配一份玉米面,要先用中火後用文火,這樣才不容易熬糊,還可加入少許食鹽增加粘度。就這樣,一番忙活后,一鍋粘稠厚實的攪飯就做好了。盛上半碗,澆上煮好的酸菜湯,再淋上點蒜水,酸香可口,回味悠長,還特能充饑。聽老人們說,攪飯可是靈寶人的首創,在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艱難歲月里,攪飯簡直就是窮人的救命糧,而現在人吃攪飯大多是為了嘗鮮。由於攪飯太能充饑,酸菜的作用就顯得更大了,甚至有無酸菜不成攪飯之說。前段時間岳母做了大半鍋,引得街坊四鄰都來嘗,我和妻子回來時都差點吃不上。
文章寫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一件趣事。三年前隨靈寶市文聯下鄉採風,記得那天下午是去寨原村採訪,我就問同行的一位前輩道,這個村的一生涼粉名氣那麼大,為啥不採訪涼粉呢?前輩打趣道,你這小同志,咱們這次是來採訪林下香菇產銷情況,你怎麼滿腦子都是涼粉呢?惹得大夥哈哈大笑。緊接着又有高人指點道,前輩高深莫測,說你滿腦子涼粉是明貶實褒,是在誇你呢!我是一臉的迷茫。他一本正經地說,你想啊,前輩要說你是一腦袋攪飯,豈不是更糟?把大家笑得前俯後仰。
得了,無論是饃夾涼粉還是酸菜攪飯,都是靈寶美食界的絕妙搭配,而且已經融入了靈寶的地域文化,卻是不爭的事實。真的希望靈寶的這些特色美食,能夠與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的步伐緊密搭配、相互促進,在弘揚地域文化、樹立地域品牌、助推地域發展方面,取得新的成效,帶來新的驚喜,我們堅信並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