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散文>優美散文>冬日小語

冬日小語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雪

  下雪是天地間的盛典,是我們大眾的節日。我們對一場雪的盼望是從進入冬天就已經開始的。

  雪在夜間悄悄地降臨。早晨起來時,妻子告訴我說對面二樓的房頂白了,“下雪了。”她興奮地說。我則老成持重,不以為然地想:沒有聽說要下雪啊?“那是霜吧。”我的口氣有些不當回事。“是雪啊,你看嘛。”我探着朝外面看了看。哦,果然是雪。可是,怎麼就下雪了呢?這雪是不會存在長久的。它只有薄薄的一層,東天又是一片紅艷。我就對雪的存在沒有了多少激動,是期望它應當堆得更厚些、存在長久些的緣故。

  同辦公室的小青年關注着天氣預報,說周六有一場中雪。我趕緊打開網頁也看,果然。於是我們一起期待着。

  周六,上午十點多了才只是下凍雨,雪呢?

  雪在凍雨之後。凍雨是鋪墊,是給雪鋪設一個冰涼的地鋪,以便在他們到來時有一個踏實安身的位置。

  凍雨都已經來了,雪還會遠嗎?我們學着歌德冬天裡對春天的預言。

  午飯後我去街上有點事。雪已經下得很大了,但地上還並沒有見白。我無須用傘,任由雪片飄落在我身上。辦完事順便去了書店。我在書堆里翻翻揀揀,抱着一摞書出來的時候,地上就已經全白了。我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我在書店裡呆了四十分鐘。只四十分鐘的時候地上就一片潔白了。雪紛紛揚揚地下着,在我面前織就了一片雪幕。我抱着書走在人群中,許多人與我擦肩而過時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雪片。人們在雪花里行走是一道美麗的風景。一隻麻雀停在街道上的分隔欄上,又躥走了。它無家可歸,也無處覓食。我們在歡呼着一場雪時,麻雀這樣的小鳥們卻開始了關於食宿的擔憂。

  小學校里,孩子們開始玩起雪仗來了。

  風

  冬天,風從北邊來。

  窗戶只有一小點縫隙,風卻大得嚇人。“針大的眼,斗大的風。”小的時候母親常常這樣對我們說,果然不錯。風裡帶着刺,扎得人臉疼。

  天氣很好,藍天下有白雲在飄蕩。是風吹動了雲,還是雲帶動了風呢?樹枝在舞動着。小時候很害怕狂風,尤其是在夏天暴雨的天氣里,風會揭起我們家的房頂,把瓦片像樹葉一樣吹得滿天飛,然後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弄得滿地瓦礫。我看着樹在風裡瘋狂地晃蕩以為要是把樹全砍了就沒有這樣大的風了。後來知道風與樹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並且樹其實也是那樣大的風的受害者。

  風裡裹着雪花。好在是雪,可以不用打傘,如果是雨呢?風風雨雨的,打傘就麻煩了。

  風刮在城裡,一點也不好看,如果刮在鄉下,那風的景色也是很美麗的。比如你走在高高的河埂上,風趟過河水,爬上堤壩,吹動你的衣服,然後吹到一邊的村莊里去了。村莊里的樹在風中發出聲音來,啌啌的,金戈鐵馬一般,你的心情就會興奮地激蕩起來。要是晚上,在鄉里的床上睡着,頭安穩地放在枕頭上,聽着風從房頂上走過,在窗戶上拍打,那是會讓自己增添出更多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來的。有時候,風裡帶着一二狗叫聲,或者行人的腳步聲,或者左鄰右舍的人家裡人的咳嗽聲,那夜的寧靜與優美就更加豐富多彩了。你會覺得這樣才像個夜晚的樣子,而在城裡,這樣的美麗是怎麼著都享受不到的。

  我開始懷念起鄉下的日子來了。

  雨

  “鄉里的風,城裡的雨。”意思是同樣大小的風和雨,在鄉下會感覺到風要大些,而在城裡則會感覺到雨要大些。城裡不怕雨大,因為路上墁着水泥或者鋪着石板,再大的雨也不會給出行帶來多大的困難,而在鄉下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冬天裡雨是最不受歡迎的。雨天里,天氣陰冷。雨停了,地卻要凍着化、化了凍地一天接着一天地延續下去,弄得泥地里沒有好的路可走,白花花的好日頭照着,卻要穿膠鞋出行,十分彆扭,十分討厭。當然,可以把出行的時間安排在早晨,地還沒有化凍的時候,起個大早,但那時又是非常寒冷的。雪也是不能提供給人一條好走的路的,路面上化了凍、凍了化的時候比雨後拖得還要長,雪天里好像也更加陰冷,但雪無論是下的時候還是下過以後都是美麗的風景。雪的美麗讓人忘掉了它的討厭。

  雨最好放在春天裡去下,比如清明時節,或者是在“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時候。那時輕柔的雨像霧一樣籠罩着亟待生長的萬物。那是人們對美景與播種的期盼,含着對豐收的期盼。

  雨的好處在沖刷灰塵上。過些日子來一場雨,把房子洗乾淨了,把樹洗乾淨了,把路洗乾淨了,空氣變得清爽起來了,天空會因此變得又深又藍,這個時候才能感覺到雨的好來。

  雨是農耕文明的關係緊密相聯,在工業文明的時代,雨不雨的就不是那樣被特別地關注着了。

  雲

  萬里無雲的天空並不美好,天空里還是要帶上些雲的,這樣才耐看,才像個天空的樣子。

  雲是最變化多端的東西。民間一直有七月里看巧雲的說法。農曆七月,秋高氣爽,天空里的雲最為豐富多彩,變化也是最奇最巧的,也最容易引起人多種多樣的聯想。還是在鄉下的時候,每年的這個時節,我都喜歡帶着一張躺椅去樹陰下躺着,看天空里的雲行行停停、變來變去,感覺那是一種非常最高雅的藝術享受。現在住在城裡,雲看得少多了,想看雲只有到公園裡才行,因為只有那裡才有比較完整清爽的天空,才能自由自在地看雲捲雲舒。

  如果有太長的時間不看雲,人會變得狹隘起來的,也會變得缺少思想的活力。我很難相信一個對雲沒有興趣的人,或者從來不喜歡欣賞雲的人,他會懂得去欣賞藝術,他會有進行藝術創造的才能。

  雲好像是屬於女性的,要不怎麼會有那樣多女人的名字裡帶着個“雲”字呢?有人說“少女的心是天上的雲”,意思是變化太快,快得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快得讓人跟不上趟,里透着些許的不如意。其實變才好呢。女人的心變來變去的,才顯得有魅力,顯得迷人,也顯得有活力,如果清爽如洗,大概也就沒有多少意味了。

  雲給人的最大的啟發,留給人的最深的印象就是一個變字。

  月

  晚飯後我去公園裡散步,抬起頭來看看天空,我看到了月亮。

  我發現這冬天天空上的月亮與其餘季節都是有着大的不同的。冬天的天空里,月亮顯得格外地高,也格外地清爽潔白,透着些許的清冷。我沒有看到它的周圍有什麼星星,我身邊地上的景物也沒有什麼生機,這樣冬天的夜晚,只一個月亮在空中朗照着,讓我感覺到了它的孤單。月的孤單其實更加襯托出了夜的寧靜與寒冷。

  在這冬天明月的夜晚,應當是有小貓小狗在奔跑的。我們人宿在家裡,閑着,窗外的月亮管自朗照着,小貓小狗們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活動着,弄出些冬天的聲音來給我們聽,在這樣的狀態里,我們是會感覺到自己生活的如意與幸福的。

  要說還是鄉下冬天的月夜要顯得浪漫與詩意些。鄉下冬天的夜晚,月色如霜,照在樹上,樹是枯燥的,樹枝在月色的天空里丫叉着,顯出做哲學的思考狀;照在草垛上,草垛靜默着,像是一個木訥而情感豐富的老人一樣安詳、平和;照在空曠的田野里,那裡有黃鼠狼和田鼠串來串去,把個田野弄得越發地神秘與豐富;照在水面上,水面泛着粼粼的波紋,有細小的魚輕輕地躍出水面,像一顆顆濺起的小小的珍珠一樣,袖珍而玲瓏。城裡冬天的月色下哪裡會有這樣豐富的美景呢。

  我往公園的深處走着,月色在空中一直都陪伴着我。

  炮仗

  我還是願意稱爆竹或鞭炮為炮仗。炮仗是我老家對爆竹的稱呼,是一個很土的名字,但卻是最有意味的,聽上去有力,喜慶。

  現在的炮仗是越做越不成樣子了。放起來響是響得很,可看上去樣子不好玩,放起來也只是點炸了就行,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過去的炮仗不是這樣的。一串炮仗的提手處一定是要編進去幾隻個兒大些的,整個看去,外觀上就有了變化,燃放的時候心裡就有對那幾隻大些的會炸出更響的聲音來的期待,而快樂也就正在這樣的期待中越發地濃烈起來。還有一種我們稱“雙響”北方人稱“二踢腳”的筒子炮,一拃長,成人的大拇指粗,多為紅色,也稀見有綠色的。放的時候用一隻手輕輕地捏着,另一隻手點信子,第一聲炸響的時候手要及時地鬆開,炮筒子就咚地一聲躥到了高空中,然後第二聲才炸響,第二聲一炸,筒子就在空中開了花,紅的綠的紙四下里撒下來,天女散花一般。這樣的“雙響”小孩子是不敢放的,需大人放,小孩子站在一邊看,邊看邊蹦蹦跳跳地拍手稱慶。這种放炮仗的樂趣現在的孩子哪裡還能享受得到呢?

  放炮仗當然不太注重地點的選擇,但是在雪地里放總是最有味道的。

  我們江南,雪總是要到快過年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而這時正是歲尾年頭喜慶逐日加深的時候,炮仗把這喜慶漸行漸深地推進着。雪地里放炮仗,靜空里聲響會更加清脆,白白的雪也會把紅色的炮仗渣子映得更加紅艷,聽上去與看上去,都有一種與年更加貼近的感覺,更加能夠體現出年的喜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