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在世,以劍為伴,以酒為情,快意恩仇,怎念兒女情腸,又何來孤獨滋味?
——題記
鵝毛飛雪它枝落,冷月夜,盡寒,那是冬的留痕,喧鬧不在,路人早歸家,一一燈滅人息,可他依在,兩三桌椅,幾壇好酒,彷彿這家藏在小巷深處的酒家只為他一人而設。而他,不是王候將相,也不是貧農窮商,只是一位曾經浪跡江湖的劍客。如今,他已年邁,手中的劍也只能作為陪襯,沉寂在這個小雪初下的夜裡。
夜太美,尤其是這孤獨的夜,沒有星辰,只有碧月,美至入骨。老劍客凝望着這把隨他多年生死一念間的劍,輕聲嘆息。劍是孤獨的,生為江湖,不問出路,只為幾滴鮮血而活;死亦江湖,不聞亡期,只為幾行悲壯而亡。而劍染的第一滴鮮血,老劍客已憶不起那是何等情節,只是模糊地記得那是惡臭的官人。而唯一令他記憶猶深的,便是在那一年在嶺南偏地小村莊里,碰巧救起的意欲自盡的母子。那女人有幾分姿色,枝擺的腰枝,卻不失透着成熟的味道,只是茫然的眼神顯現着絕望。若不是當年的老劍客已有心上人,怕許也會情迷於她。老劍客依舊清晰地記得,那時他用稻草編了一把劍送給那個小孩,而那個小孩眼神里卻只有充滿仇恨的殺氣,只緣他的母親曾被惡人沾污。恰逢那一年,也是這番季節,只是雪落滿天壓斷了枝頭,老劍客抬起頭,任雪花飄落在削瘦的臉頰。
不知為何,老劍客忽然想起一位另處他方的女人,那獨特的氣息,足以使他忘掉江湖的恩怨情仇,可冥冥似註定,只因劍客的他,已難以擁有她。
念此,老劍客掄起一壇竹葉青,獨享着月下孤獨滋味,正如孤獨下的空虛,嗜血的殺人已無滋味,越是染血,越是空虛,也便越是惆悵與沮喪。可酒並不孤獨,但它卻濃縮了劍客的情,情是孤獨的,孤獨過後,也只有一壇又一壇美酒可解情,一飲而盡,無顧天明。
雪落無痕,生死卻有命,嘆月明,幾番濃酒入肚,老劍客斜瞥了一眼,咳道:“下來吧,陪老夫喝幾壇”。這時,只見一位年輕的劍客從屋瓦處騰空躍下,步法輕盈,悄然坐在老劍客的對面,但他緊握劍柄的右手,卻已暴露出他那故作鎮定的假態。
“幾兩?”老劍客說道。
“酒不過三兩,人……”,年輕劍客揚起一絲得意的笑,“五百兩!”
“哈哈……”老劍客聽完突然大笑,“無憾!”老劍客此時怎能不笑呢,自己縱橫江湖一生,殺人不計其數,或為錢,或為己。沒想到自己的人頭竟也可值五百兩,可……又有誰能聽得出這是苦笑呢?
這雪夜,冷了很多事,快意恩仇?呵……其實,不過是圖一時痛快,劍客的人生,只有一瞬,永恆的只有劍,不明親情何物,不解愛情何苦,最樂便是享那孤獨滋味,無法擺脫的命運。
兒女情腸也是笑話,至死依是老無相伴,牽誰的腸,情誰的心,不如孤獨,孤獨伴我,不離不棄。
突然,月映劍光,一陣攪動,濃血四濺,老劍客隨即一頭倒在發黑的酒桌上,那咕碌碌的眼裡,似乎看見了那年輕劍客腰間掛的那草編的劍,一搖,一擺,一晃,無痕,無跡,匆匆消失在漫漫雪夜……
嘆言,雪夜易逝,不變的是,孤獨的劍客,依舊品味孤獨的滋味,又是一輪迴。
孤獨滋味 標籤:百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