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到了,妻事先約好了幾個姐妹去給我的岳父掃墓上墳。天氣特別的晴好,早晨還是南風,看似越刮越大,但到了墓地卻轉了北風,而且越來越小。唐代詩人杜牧描寫清明的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早在小學的時候就學過,詩中描寫的情景和氣氛,早在我們的心靈里留下了一種定勢,好像清明節就該是愁雲密布,凄雨瀝瀝,憑弔親人的人悲傷萬分或肝腸寸斷。但此時憑弔親人的人還是希望天氣晴好,風和日麗,這樣也便於出行,順利完成祭奠的儀式和心愿啊!
小的時候不知道清明節期間為什麼雨紛紛,大人們告訴我們清明節祭奠親人,是人們的悲傷感動了上天,上天在哭泣,所以才陰天下雨。長大了才知道這個季節正是春雨綿綿的時候,是自然的現象。雖然如此,我還是願意相信前者,因為人的心中總有一份情感需要悲傷的洗禮,總有一份追思需要緬懷。
站在荒郊群冢之間,看着似蝶舞般的紙灰到處紛飛,任何一個人都會對人生產生無盡的思索,“愚賢千載誰知是,滿眼蓬蒿共一丘。”無論生前如何尊貴或低賤,死後都是黃土一抔,“蓬蒿共一丘”。看淡了的人生,沒有必要忙忙碌碌地去追求虛榮與浮華,更沒有必要爾虞我詐地去爭權奪利,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地靜卧荒野?人生真正的意義是要活出自然,活出洒脫。不為媚骨而活,不為權貴而活。生,有人敬仰,死,有人牽挂足矣。幾年前參觀華西村的時候,華西村的黨委書記吳仁寶的一句名言讓我終生難忘:“家有黃金數噸,一天也只能吃三頓,豪華房子獨佔鰲頭,一人也只佔一個床位。”人的一生知足就好。
說心裡話,我對清明節的認知,從小到大經過了許多變化。小的時候,只知道清明是“鬼節”,每到這個時候,爺爺就帶着我的父親等人去給祖墳上墳,就是給祖墳添點新土,燒點紙錢。記得那時我家的祖墳在離家很遠的一塊荒地上,那裡大大小小密布了很多墳塋,周圍長滿了荒草,我每次到那裡都感到冷森森的,讓人毛骨悚然。墳地里長了幾棵高大的槐樹,每到冬季樹上就有烏鴉——我們叫老鴰在上面做窩,荒涼的曠野里偶爾聽到老鴰的叫聲更是瘮人。那時,每到春天,我們都去野地里挖野菜,祖墳的荒地里長滿了小頭蒜,是我們最愛吃的,儘管如此,我也從不敢自己一個人去那裡。
後來祖墳的荒地開墾農田,在一年的清明節,爺爺帶着父親等人把祖墳遷到了更遠的曠野。再後來,那裡也開墾了農田,在沒有通知的情況下,拖拉機把所有的墳塋全都給平了,爺爺知道后,帶着父親等人,只好找到原址,把所有的屍骨殮在一塊,找個地方埋了。接下來好像父輩們就不去墳地上墳了,我只記得逢節日在十字路口燒點紙就算祭奠了。
等上學了,每年的清明節都去烈士墓掃墓,緬懷先烈的豐功偉績,這才知道,清明節還有另一層意義,之後,每到清明節,都有一種肅穆和崇敬的情感在心裡涌動,激勵自己去學習先烈做人做事的風範。此時,清明節在我的心裡不單單是“鬼節”的概念了,而是憑弔先烈追思先烈的紀念日了。
長大了,知道了清明節的習俗,特別是把清明節當作傳統節日固定下來之後,有了假期,對清明節的認識和情感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以前每到節日只有的那種恐懼、敬慕的感情了。隨之增添了期盼、愉悅的心情,因為此時正是踏青交遊的好時節,加之有了假期,大可以藉此去到大自然中去吸吸氧,抒發抒發心情。“問西樓禁煙何處好?綠野晴天道。馬穿楊柳嘶,人倚鞦韆笑,探鶯花總教春醉倒。”這樣的踏青交遊場景總是令人嚮往的!
我不是個不肖子孫,但很多年以來由於對祖輩的印象實在太模糊了,所以重大節日和清明節幾乎沒有給他們燒過紙錢祭奠他們。直到岳父的過世,才開始有了對親人的祭奠儀式。但我還是信奉一切從簡的方式,只要心中有那一份懷念,時常想起他們,感恩他們給予我們的一切就行了,人死了何處有魂靈?為人之子應該在他們生前好好盡點孝道,不要等他們沒了而有“子欲孝而親不待”的遺憾。
生命是寶貴的,在紀念逝去的親人的同時,更應該好好善待身邊的親人,讓他們都能有一個快樂幸福的晚年。一年之計在於春,讓所有的生命在這春天來臨之際,都萌發出盎然的生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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