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雨中奔跑
文/張朝林
那年盛夏,天似乎格外炎熱,在淋漓的大汗中,我和十歲的兒子,匆匆吃完午飯,熱的都不想說話了。悶了一會兒,兒子說,爸,我們打上遮陽傘,游泳去。
故鄉有條河,叫月河,月河流到“長灣”的這個地方,扭成一個“月牙形”,在這個“月牙形”的河床上,河面拓寬,水流平靜,是一個天然的游泳池。
去游泳的人真多,父親領上兒子,媽媽帶着小女兒,年輕的小夥子攜上花枝招展心愛的姑娘,朝那個天然的游泳池走去。來到河邊,清幽幽的河水,漫不經心的向東流去,河面的上空,是涌動的熱流,透明的熱流好似波光粼粼的河水,向四面擴散去。見到清澈的河水,人們迫不及待的撲向河裡,男穿着短褲的男人們,撲進河裡,朝深深的河中心游去,穿着游泳裝的小女孩和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淺淺的河邊盡情地打水仗,羞澀的姑娘,裹緊自己的裙子,泡進水裡,不時地扭過頭來,窺視在深水裡“撲騰”的意中人,大膽的村婦,三個一堆,五個一團,只帶上胸罩,穿上花褲衩,坐在水裡說說笑笑。整個河面,到處都是洗澡的人群、歡呼的人群、沸騰的人群。
我和兒子選一個僻靜的柳蔭下的河邊,泡在水裡,相互搓背。柳蔭下,有輕輕佛面的河風,河風下是輕輕流動的河水,浸泡在涼悠悠的河水裡,急促的心跳也緩了下來,一身的汗水也被涼絲絲的河水洗滌殆盡,河水清清,沙石乾淨,游魚小蝦,直視無礙,躺在水裡看流雲,流雲翻滾,坐在河裡看流水,流水淙淙,這享受,極美。頑皮的小魚兒,在你的腿上、小肚皮上輕輕親吻,吞的人痒痒的。
在這天然的泳池裡沐浴,是一種極高的享受,人,在這極高的享受里,往往會丟棄時間,不知誰喊了一聲:“要下雨了,快跑啊!”只見從北面“牛山”山頂上壓來一片烏雲,烏雲越集越厚,越壓越低,壓得半邊天黑了下來,這黑色的陰影在快速移動,北山的“黑”和南山的“亮”,成為分界線,黑影子在不斷的擴大,不斷地加黑,向我們壓來,把“亮”的南山不斷地擠壓、擠壓,南山的光亮不斷地退讓、縮小,我們驚呆了,從來沒見過這樣天象的兒子,嚇的張大了嘴。黑雲越壓越低,懸在頭頂的彷彿就是一個“墨池”,用手指輕輕一戳,就會鋪天蓋地的潑下來,淹沒了我們這一池的沐浴人。
人們匆匆爬上河岸,迅速穿好衣服,快速朝着回家的路上奔去。這時候,一道閃電炸開“墨池”,雨大點大點的砸下來,打得地面“啪啪”直響,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急。忽然,響起一聲炸雷,“墨池”缺口了,雨,如同開閘的“泄洪道”,轟轟隆隆,勢不可擋,盡情宣洩。這時,有的人們撐開傘,在風雨中行走,傘被刮的晃來晃去,人也跟着晃來晃去,邁不開大步;有的人們躲在柳蔭下避雨;我們的傘好幾次被颳得翻過背去。雨,愈來愈大,南山也被雨幕遮的沒有一點亮光了。兒子說,爸爸,乾脆合上傘奔跑,這樣快一點。
我們在風雨中奔跑,迎着雨點,踏着積水,在風雨中奔跑,很快我們就跑回了家——只淋濕了一點衣服。
雨停了,天晴了。我和兒子站在樓頂看月河,一大彩虹卧在“月牙灘”上,樓下的公路上行走的一群群游泳的人們,那都是舉着傘或是在柳蔭下避雨的人們,他們個個都成了“落湯雞”,兒子笑着說,我的主意好吧?我說,在風雨中奔跑的人,也許是有前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