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月亮是屬於母親的,這是我多年不可改變的記憶。
孩提時代的夏夜,勞動了一天的母親常常不顧疲勞,抱着我坐在塬畔上看月亮。記得那時候天空的月亮總是那樣的明亮,會把原野照的如同白晝,遠處的山,近處的樹,以及那不停飛動的螢火蟲,總是把夜晚填補的很豐富。在這內容豐富的夜裡,我依偎着母親溫暖的懷抱聽母親講嫦娥的故事,順着母親的手指去數星星,數着數着就進入了夢鄉。
夢醒時往往已是清晨,父親母親早已參加了隊上的勞動,我起來哭一陣子,感覺無趣,就自己穿上衣服,掩上屋門去田地里找母親。看見母親后,我就隨上幾個夥伴在附近邊玩邊等母親放工。及至後來,母親覺得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裡不放心,就和父親商量后讓父親帶上我去咀頭山坡上放羊。
有時候半夜裡起來,看見母親坐在炕上,瞅着窗子灑落的月光發愣,我怯着聲問母親怎麼了,母親嘆一聲氣說想姥姥了。第二天母親讓我在家等着,她去請假,不一會就回來領上我,步行二十來里路去姥姥家。
姥姥八十多歲了,見了我就罵,說我是外家狗,跑來幹啥?我豁着牙笑笑,姥姥馬上會給我一些好吃的。母親陪着姥姥趕個集,或者幫姥姥洗洗衣服,然後就又趕忙回到自己的家。
回到家時往往天已很晚,但天空的月亮卻是亮的,於是母親就抱着我繼續講月亮的故事,或者和我一起數星星。就這樣,我在八歲時才離開母親的懷抱,是母親的懷抱讓我的童年充滿快樂與溫暖。
長大後為了生存我遊走四方,從西部一路向西,經歷了各種各樣的苦難,挨過餓,受過別人的欺負,和惡魔做過艱苦卓絕的鬥爭,曾不止一次地跌倒在謀生路上,以至於遍體鱗傷,但溫暖我的依舊是對母親的深深懷念,能讓我對未來充滿嚮往的是母親的月亮。
(2013年1月19日新疆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