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同事多年,彼此交往很少,即使走到對面也很少打招呼。在他的眼中,她儼然就是一位嚴肅矜持、甚至有幾份傲氣的大姐姐。而她則對他沒有太深的印象,只是把他當成普通同事而已。
生活,有時就是這樣讓人匪夷所思。對文字共同的愛好,為兩個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創造了交往的機遇。
公司成立通訊報道組,他倆同時被邀請加入。由於工作的需要,文字,為他倆做了鋪墊,他倆之間的陌生感漸漸消除,關係也日益融洽。在她的心中,則始終把他當成一個可愛的小弟弟,絲毫沒有其他意念。
不知從何時起,她發現他注視他的眼光有些怪怪的,這讓她內心感到一絲恐慌。而每次相遇,她總是保持鎮靜,盡量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和他說話,並刻意保持距離。她想,只要自己設置好心理防線,不讓他越過這道雷池,他終有一天會懂得她的良苦用心的。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你越是想遠離它,而它則如影隨相般不離你左右。
她的冷漠,並沒有澆滅他心頭的幻想。他絲毫沒有氣餒,而是更加執着。
也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在他強大的精神攻勢下,漸漸地,她對他的防線有所收斂。但在她的心中,始終堅守着那份信念:不能輕易接受他的這份感情,只能以欣賞的眼光看待他。
其實他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偉岸挺拔的身軀,瀟洒帥氣的外貌,一支生花的妙筆譜寫出繾綣的美文,見諸於許多報刊雜誌,公司的櫥窗里曾經設立專欄展示他的系列小說和散文,尤其是他那一手如行雲流水般的硬筆書法讓人讚嘆不已。
在這極具誘惑的條件面前,她沒有心動。在她的心裡,確實也很喜歡他。喜歡看他的文字,喜歡欣賞他的書法,喜歡看他工作時的那種專註,喜歡他沉穩幽默的談吐。但這種種喜歡總是停留在一個點上,無法再向更高的層次升華。
他們的關係,就在這清晰而又朦朧中度過了幾年。可他對於她的關心,卻從未間斷過。
一次,她病了,一個星期沒有上班,他的那份焦急之情可想而知。向人打聽吧,難於啟齒,不問吧,心又難定。挨過三日後,他終是鼓足勇氣向她的同事問詢。待到她上班的那一天,他的眼中滿是關切和溫暖。
人們說:眼睛是心靈的天窗。的確,
他們平時很少有語言上的直接溝通,都是通過雙方眼睛的交流傳遞信息。
一次,她去辦公室有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一雙直直的眼睛定定地注視着她,讓她心裡為之一震。當她慌亂地避開他那熾熱的眼神時,他再也無法鎮定,幽幽說道:“你的這種成熟美真的讓人無法抗拒。”聽着他的話,她的心裡像揣着小兔子一樣砰砰亂跳,隨即便逃也似地迅速離開。
她的心裡再也無法平靜了,既然不能給予他所需要的這種愛,就不能再這樣曖昧不清,不能讓他再抱有任何幻想,是該決斷的時候了。
至此以後,她總是刻意迴避他,而他,仍舊痴心難收。
一次,公司為了激發大家的創作熱情,給組裡每位成員發放一塊電子錶。他是組長,自然由他發送。別人的表都及時拿到,唯獨她的那塊表遲遲未發。一個不給,一個不要,就這樣僵持了一個星期。其實,他是想通過她來取表再續舊話,而她,不想和他正面接觸,以免節外生枝。
時間在悄悄的流逝,她的冷漠終於使他心灰意冷。之後,當她再遇他時,他注視她的眼光滿含幽怨和凄苦。看到他的這種眼神,她的心碎了。她本無意傷害無辜,可她又別無選擇,唯有將這份苦澀慢慢吞咽咀嚼。
為了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公司進行了改制,許多人離開公司,另尋出路,他也隨着人流下海創業。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她和幾個姐妹漫步在公司的林蔭道上,正自談笑風聲,恰巧他來公司辦理下崗手續,他們的目光不期而遇。只見他盯住她的臉龐,欲言又止。而她
,在眾人面前,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佯裝沒有看到。也許,她的舉措又一次對他造成傷害。
一晃幾年過去了,他們幾乎沒有相遇過。
大千世界紛繁複雜,也許是他們的緣分未盡。今年初,極少到農貿市場採購的她,忽然心血來潮,去遠離住所的一個大型市場購物。當她兩手提着滿滿當當的蔬菜往出口走去的時候,在攢動的人流中,她的眼前一亮,那個曾經熟悉的身影躍然眼前。他們正迎面走來,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她的眼光掠去,只見他旁若無人地從她身旁輕輕擦過,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淡定自若,似乎他們從未相識過。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的心頭五味陳雜,既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欣慰。在她的心中,這最後一次的回眸竟是這樣的讓人難以忘懷。
最後一次回眸 標籤:守住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