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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打工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一個沉悶的黃昏,一層層翻江倒海,形狀怪異的烏雲從西邊傾瀉過來,似乎一下要吞併了整個宇宙。給城市的上空噴塗一層灰暗的底漆,街道縫隙那些形形色色的樹和花花草草忍受了一天的喧囂和廢氣,現在開始慢慢釋放,給人一種窒息的沉悶。

  到了夏天,天氣總是這樣反覆無常,一會下雨一會天晴,就像老闆的臉色一會瞪眼一會舒展。

  王小鵬渾身泥濘散發著汗臭味兒膽膽怯怯地走向了老闆賈仁義的辦公室,這是他第五次來索要工資了。前幾次都被借口推辭或威脅恐嚇打發走了。

  他在這裡累死累活幹了四個多月活,好幾次累的暈了過去,任勞任怨,還受過好幾次傷,不但沒有報銷醫藥費,最可氣的是工資一分沒開,家裡老人生病,小孩上學,房貸,吃喝拉撒都像催命鬼步步緊逼着他這個唯一支柱,可是當初來得時候,賈仁義和風笑臉地對他說“小王,你就安心放心好好乾,賈哥我從來不差錢,今年建築業不景氣,我這裡工資是低了點兒,但不差事兒”說完還給他倒了一杯水喝。看來這個老闆舉止言談很端正說話也很實際,而且有點禮貌。比起那些張牙舞爪的老闆好多了,至少在這裡幹活心情會不一樣。

  誰也沒有想到,幹了一個多月嘴臉全變了,不但不開工資,而且態度蠻橫。要錢沒有,等交工以後上面撥款再開資,要麼馬上卷行李卷滾蛋兒,要麼就低頭苦幹。發現消極怠工一樣滾蛋兒。

  小王找他苦口婆心哀求了好幾次,依然無濟於事。時間一長干也不是,怕白乾最後要不着錢,不幹也不是,怕前功盡棄,真的一分不給,豈不白乾了這麼長時間,再說今年的活本來就少的可憐,離開這兒,又將何去何從?

  現在深陷其中、進退兩難、無可奈何、不能自拔、受其擺布、咬牙堅持,含淚苦幹。

  昨天妻子又捎來話,父親的肺炎又犯了,幾次接不上氣,差點過去了,再不上醫院可就難說了,兒子學校又要交資料費,前年買房欠二叔的五千塊錢現在也逼着要,還有今年的房貸銀行也催了好幾次,下了最後通牒,再不交就要沒收房產了---------

  全是要命的錢,小王心焦如焚,惶惶不安、抓耳拍頭,快瘋了,他不得不又一次找老闆賈仁義試試看,能不能先借點以解燃眉之際。

  “賈哥,您看,能不能先借點資兒給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

  “哎,夠了!……我已經告訴你n邊了,現在公司賬戶緊張,等上面撥款了,就給你們發,你怎麼老催呢,着什麼急,催命鬼!要錢先學會做人,理解理解公司的難處嘛”賈仁義說完,不耐煩地撇了撇下嘴唇。眼神兇狠地瞪着小王,彷彿要把他吸進眼裡化了,好像這種小人物是塵埃不懂人語。

  “賈哥,我真的有困難,您就照顧照顧我吧”

  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血汗錢,現在搞得跟做賊似的唯唯諾諾,提心弔膽。這些老闆一天躲在辦公室里請幾個爪牙驅使着工人們在烈日炎炎下幹活,有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的大雨個個澆得落湯雞,還不準躲雨。他們山珍海味,吃剩下的倒了也不給工人打包帶回來吃,肆意揮霍着工人們的剩餘價值,只讓幹活,不管死活。幹活瞪眼,要錢急眼。

  想想以前乾的幾個工地,也有拖拖欠欠,克剋扣扣工資的,最後都多少給點兒,哪有這麼不講理的?

  想到這裡小王氣的半死,如果沒有他們這些工人,老闆又是什麼東西?現在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一幅禽獸嘴臉,實在可恨。

  “那我不幹了,給開一半行嗎?”

  “我再說一遍,沒錢,不幹滾蛋兒,敢給我撂挑子,一分錢沒有,黑道白道你隨便告,出去!出去!別在這磨嘰,我還有事” 做出一副哭喪臉,揮一下手,扭過臉,這是賈仁義管用的套路。

  “賈哥,我---”小王試圖再解釋點什麼。

  “滾出去!!”忽然間,臉色發青、渾身打顫的賈仁義大喝一聲。

  “滾出去!!”賈仁義頓着腳,又喊了一聲。

  小王被振的兩耳欲聾,臉色煞白,感到肚子里什麼東西碎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着,他一步一步退到門口,顫抖的掩上了們。

  他來到工地上,步履艱難地走着……

  想着家裡的一切,眼裡全是心酸的淚水,火火辣辣地刺疼着臉頰,他覺得還是再找賈仁義哀求一次吧,實在不行就跪下磕頭,畢竟都是救命的錢呀。

  “咚咚”

  聽到爆豆般的敲門聲,賈仁義心裡多少有點恐慌,但多年的歷練使他很快平靜下來,自從干工程以來,他總是先哄后嚇,再逼走,趕跑了不少工人,在這種克剋扣扣中發了橫財,也碰見過一些不要命的工人,最後也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不了了之。

  放下手中的清單,他沒有急於去開門,落葉無聲般飄進了衛生間,拿起了拖布,這是一根一米來長的鐵杆拖布,明為拖布實則是他多年來的防身武器,想想自己剛才的咄咄逼人,是不是王小鵬這小子來報復自己?這小子平時就和別人不一樣,沉默寡言,該不會是個‘釘子戶’吧?想到這裡眉頭擠出幾滴汗來..

  “咚咚”

  為了這一線希望,小王誠惶誠恐手都敲紅了。

  敲門聲越急,賈仁義越顯得不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畢竟自己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有時候也心虛。

  這個社會也不知道怎麼過的,前幾天一個服務員向快餐店老闆索要薪水未遂,結果回家自製一個炸藥包把快餐店給炸了。現在的人逼急了什麼都乾的出來,沒有以前能‘忍’了。

  想到這裡賈仁義心裡一顫,這要是王小鵬這小子回來報復,那奮鬥了大半輩子的錢和養的三宮六院還不知道是誰的?打電話叫人也遠水不解近渴了,何況要是被這小子聽到,還顯的自己心虛那多掉價兒,傳出去也被人笑話,堂堂一個老闆居然怕一個臭打工的,以後這幫工人要錢就會更加瘋狂,就震懾不住他們了。

  “咚咚”敲門聲更加緊促,雹子般密集起來。真是世態炎涼,說滾兒,現在門兒也不開了,太無情無義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做百分百的努力。

  “來了,在廁所”

  拿起拖布,胡亂在門口拖了幾下,故意弄的地滑滑的,萬一這小子撲上來,腳下一滑,也好乘機制服,萬一他不是來報復的或者是別人,那自己在搞衛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親力親為也給下面人做個表率。

  一切計劃的天衣無縫之後,賈仁義 左手開門,右手緊握拖布。

  “哐”門終於開了,小王終於鬆了一口氣。

  賈仁義警惕的看着王小鵬左手開完門,迅速閃了回來,右手拿着拖布橫在前面,一個標準的武警格鬥姿勢防範着。

  “賈哥,我錯了,我不該逼着您要錢,我太年輕,不懂事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說完撲通一聲跪在了賈仁義的面前。

  賈仁義一愣,隨即暗喜。

  “這是幹什麼?繼續幹活可以考慮,但我還是那句話,要錢現在沒有”

  “起來吧,回去好好想想,別再這兒影響我形象”說完做回了大轉椅上,翹起來腿。

  “少給點吧,家裡真的急用!求您了”

  “像你這樣變着法子要錢的人多了,你們這點小把戲在我面前是班門弄斧,回去吧,想好了是干還是不幹?”

  “我—我真的---”

  “滾呀!滾!”根本不給說話機會出口就是滾,這也是他多年來對付工人的經驗。

  這超大的聲波穿透力極強,震得王小鵬兩腿發軟,神經模糊,就像觸電了一樣,一陣眩暈,不知所措。

  賈仁義見王小鵬跪在地上沒有動,起身過來抓起他的胳膊拖到了門外。沖王曉鵬吐了一口唾沫,反身狠狠地關上了門。

  對於王小鵬來說這比地獄的大門還要沉重。

  他拖着魂飛魄散的軀體,慢慢爬上來百米高的塔吊。

  第二天在傍邊的鋼筋堆里發現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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