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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銀色的童年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文/樂樹樹/)

  我的童年是在一片銀色的芬芳中度過的!……

  那個時候我常跟着只比我大兩歲的大哥到茉莉花地里采茉莉花掙錢去。第一次去時,估摸着也就是一年級左右的光景。

  那時節,家裡窮。父母親每天早出晚歸的,也顧不得我們。我們倒也是自覺的,每到暑期放大假的時候,大哥就會帶着我去茉莉花地里采茉莉花。

  那個時候,在我們這裡種着老大一片茉莉花,在我小時候的記憶當中,方圓數百畝的放眼望去盡皆是綠白相間的茉莉花地。那花地也是挺遠,從家裡走路到得那裡少說也得大半個小時的路程。

  通往那裡的路也是多的,有的時候我們會選擇延着一條鐵路軌道去得那裡;——我們小的時候多數是光着腳丫子走路的,倒也忘了是家裡沒錢買鞋呢,還是我們自小的就光着腳板子慣了。炎炎夏日,雙腳在發燙的鐵道枕木上燙得一跳一跳的;或是一人一邊的延着鐵軌搖搖晃晃地表演着空中走“鋼絲”的節目倒也覺着好玩。

  有的時候,我們會穿過一片大小不一的池塘到得那裡。——這池塘在我童年的記憶里卻是烙下過許多美好的回憶的:我們會在路過池塘的時候,或下塘里摸些田螺;或是把那小池塘的水攪了個混,然後在那混水裡摸魚。那水被我們攪得混通通的,自是魚兒看不見人,人兒也看不着魚的。那小魚兒們被攪得如睜眼的瞎子一般地滿池子的亂游,竟不知該往哪裡躲好,有的便鬼使神差般的往你手裡遊了,當那小魚向手上游來的時候,趕緊的把手握成杯狀,然後順着它游的方向將它往手裡罩,那魚就被你卡在手掌里了,這時候再迅速的把魚提出水面放在事先就準備好的瓶瓶罐罐里,整個捉魚的過程甚是有趣。當然這魚本身是滑溜異常的,就算被你罩在手心裡,它也會使出勁來向手外滑去,多數的還是會讓它們逃脫了去,但被這一通的亂攪和,那傢伙最終還是體力不支,到得頭來還是盡數的落了網。

  除了在那塘里摸摸魚外,在那一片池塘里捉蜻蜓也是有趣的——當然與其說是捉蜻蜓,不如說是釣蜻蜓更為確切一些:那個年代,到處都碧水環山的,環境自是很好。池塘里的蜻蜓也是多見的:有紅的;有綠的;還有一些混混雜雜的色彩一盡的都消散在童年的記憶里了,竟是想不出是個怎樣的花色來。那時的紅蜻蜓倒是最多見的,它們很隨性的飛停在小池塘里插着的小竹桿上或是塘邊的綠草間;甚至在傍晚來臨的時候,成群成群的飛翔在昏黃的天幕間捉食那“嚶嚶”亂舞的蚊——它們有的撲騰着翅膀浮停在半空里,有的向離弦的箭一般地向前方飛沖而去,那場面可真是非凡的熱鬧。只是這紅蜓雖是可愛,但對於我們半丁點大的孩童來說卻竟是不好玩的。倒是那綠紋的蜻蜓於我們而言卻是十分的有趣:這綠蜓的個頭比紅蜓要大得一些,但它們有一個致命的天性就是喜歡追逐着同伴在池間狂舞,我們就是利用它的這種天性來釣蜻蜓的。釣這綠蜒就得事先在那塘里打得一隻綠紋的蜻蜓——也別管這蜻蜓是死了還是活着,只一勁的用一根細短的線綁於它的腰間,再把細線的另一端固定在一根細細的小竹條上。然後在蜻蜓出沒的池塘邊,一圈一圈地揮動着手裡的竹條,那被系的綠蜓就會隨着那竹條揮動的軌跡,在我們的上空一圈圈的飛動。那迎面飛來的綠蜓見着了那圓狀飛舞的蜻蜓,以為是遇見了一隻貪玩的同伴,竟也隨着它飛動的軌跡一圈圈的追逐嬉戲。最後索性的就和那隻被系的蜻蜓緊緊的抱在一起,然後兩隻蜻蜓雙雙的就摔倒在我們近旁的地上,最終就被我們捉了個正着,小半天下來竟可釣得十數只來。待我們回了家,拿來長線把他們一隻只的綁了,然後象放風箏一般地把它們往天上放,有的索性就放開手去,讓它們掛了長長的線在空中飛,直到飛沒在我們的視線里,那感覺又好似放汽球一般的好玩了。當然放到最後,總得留下那麼三兩隻,以備明日釣蜻蜓之用。……

  在茉莉花地里采茉莉花,倒不是為了好玩,純粹的就是為了賺那一毛一毛的人民幣了——但我在那個歲數里對錢倒是沒有什麼概念,去采茉莉花對我而言無非就是一種很自然的習慣而已。

  我們每年去的時候就得事先地和那茉莉花地的管理員打過招呼,問他要上幾排茉莉花地來,那管理員就會指定幾排茉莉花地讓我們採摘,經他劃定的茉莉花地也就是我們這一個暑期的地盤了,任誰也不能胡亂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採摘茉莉的。——當然我們也是不能跑到其他人的地里去胡亂的採摘的,那樣就會背上一個很難聽的字眼,就叫“偷摘”了。

  這採摘茉莉的活雖是簡單,卻也是有一定講究的,並不是所有長在花枝上的花朵都能一股腦兒地採摘了去的。——那茉莉花的花蕾從小到大是由淺黃色的小花蕾漸漸地長成含苞待放的銀白而飽滿的大花蕾的。而我們所要採摘的就是那含苞待放的銀白色的花蕾。但這種花蕾只在花枝上招展一個白晝,待得傍晚或是晚上的時分,它就會展開那銀白色的花瓣迎風綻放了。這綻放了的茉莉花雖是美麗,但那管理員卻是不收的。因此,我們若是不及時的把它採摘下來,待得它迎風開放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那無用的廢花了。廢花多了,自是要遭管理員一通責備。但倘若是誤把那淺黃色的花蕾採摘多了,也是要被人罵了去的——當然這也不能怪那管理員,因為我們所採摘下來的花,最終都是要賣到附近的一家茶廠作茉莉花茶使用的,因此茶廠對茉莉花的規格自是有所規定的,他們所需要的正是那種含苞待放的銀白色的花蕾。如果碰上熱辣辣的太陽照耀着大地的時候,那地里的茉莉花不管黃的、白的全都籠罩在一層黃燦燦的金光里,黃白之間的色差竟顯得不分明起來,那黃色的茉莉被人誤采了去,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但有經驗的人採花卻無須看那花的顏色,只看那花的飽滿程度就能判定那花是不是該采了。

  這茉莉花都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里綻放的。因此,我們也只有在放暑假的兩個月間才能到那花地里采那茉莉花。而這兩個月間卻是天上的太陽燦爛得最最熱烈的時候。倘是在有風的時候倒還好些,但若是碰上太陽直曬又無風的日子去採摘茉莉花確確是一種苦差事——那焦灼的天氣悶得讓人直想脫光了膀子在那裡採花。但越是這樣的日子卻越不能脫,只能自個默默的受着。因為那毒辣辣的太陽光足以酌傷了你的皮膚,讓你的皮膚象老樹皮似的卷了一層又一層。好在我們自有些妙法對付的:實在採摘得熱了,就微昂着頭,朝那空曠處長長的吹幾聲口哨,就會有涼風徐徐的吹來,身上也就拂過了股股涼意。那時日,只聽得口哨聲此起彼伏的,都在那裡吹哨招風。

  雖然常常置身在這方圓數百畝的茉莉花地里,但我卻很少能見到滿樹綻開的銀花在茉莉花枝上爭先怒放的景象,因為那花不等綻放就被人給採摘了去。但有得幾次,我卻看到了這種群花怒放的盛況——這茉莉花園裡每隔個一兩年總得有那麼一兩日是那花兒瘋長的鬧季。到得那時節,滿山的採花人都忙忙的採到天快黑了去,卻還是有很多銀白色的花蕾沒法采完。到得傍晚花兒綻放的時候,那一朵朵銀白色的花蕾都漸漸地舒展開那銀白色的花瓣,一片白花花的花的銀海似燃放着的白茫茫的煙花一般地把整個昏黃的天幕都給點亮了。——陣陣微風襲過,縷縷淡雅的花香就彌散在這清爽的空氣之間了。

  我們採摘茉莉花的工錢是我們采完一暑期的花后一次性按採摘的斤數結清的,大概一個暑期下來能得個百來元左右。而得來的錢,我們都回家盡數的交給了母親,作為我們學習之用。可是有一次,大哥在得了那採摘茉莉花的工錢后,回得家來卻發現那錢竟不知飛往哪裡去了。想來竟是在回家途中,玩得瘋了,也不知丟在哪個角落裡去了。後來就因為此大哥自是遭來母親一頓的好打,要知道那個年代的百來元錢可以夠一個小學生上十個學期的學堂了。

  記憶中,那時候的大哥常挨着母親的打,也不能算是母親心狠。畢竟大哥比我大,更知道錢為何物,而我們上交的錢母親基本上是盡皆的下了口袋。只偶爾的幾次會賞給我們三兩元錢,讓我們去買些好吃的去。但那錢一到得手裡哪用得了幾天呢。因此大哥常常會耍耍小聰明,偷偷的從父母的抽屜里摸出三兩元、三兩毛的來,滿足一下自己愛吃零食的慾望。日子久了,那錢自是越拿越少,最終還是被父母發現了。因此一頓惡打自是少不了的,畢竟是“子不教,父之過”吧。

  而大哥每次拿錢,我倒是不知的,他有了錢自是不會忘了他這個兄弟,但他也不會告訴我那錢是他偷拿的,許是怕我告了他的狀。記得有一次我倆一起去上學的時候,也不知他那天從哪得來的好運,竟是一路的撿着錢去——一會兒在這個旮旯窩裡撿着了三兩毛,一會兒又在那個旮旯窩裡撿着了三兩毛……。惹得我呀也想爭在他前頭裡去撿個三五毛的。他撿得了這些錢,就請我吃冰棒,請我吃麥芽糖,喜得我呀,竟象是個翻身做了主子的奴隸一般。後來回到家,竟又沒來由的遭了母親一頓打,到得這時我才知道,那撿來的錢該又是他偷拿的了。

  其實我又何嘗會告他的狀呢,我們兄弟倆那時節的感情可深着呢。記得有一晚,他不知又犯下了什麼錯誤,又遭了母親一通的打,他氣不過的就哭跑着說晚上不回家睡了。母親為了表示她的尊嚴,也竟自的不理他,只由他一路的去,而她自已則出門辦自己的事去了。其實大哥也不曾走遠,就在我家隔壁的一個放雜物的柴房裡靜靜的獃著不敢回家,顯是害怕又撞見了母親,又要挨一通的打。而我則偷偷的拿了二人的書包陪他一起睡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柴房裡……。待得母親回來找到我們時,我們竟已在沉沉的睡夢之中被毒毒的大蚊子咬了好多個苞。惹得母親是又好氣又好笑的。

  記憶中母親只打過我一次,忘了當時是因了什麼而被打的。但在我的性格之中卻有着一副寧死不屈的倔強,心裡只想着,我沒有過錯,你儘管打你的去——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母親打我也不似打大哥一般的用細細的竹條抽,而是用她有勁的手指捏。而我越是被捏,就越是一臉的倔強,——也不哭,也不認錯,只默不作聲地一味的任她捏了去。而我越不哭鬧,母親就越生氣了,口中嚷嚷着捏得就更加疼了,掀開褲管看時,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辣辣的生疼。後來許是被我的那副倔強勁給嚇着了,最終她還是停了手。

  在我家,一共有兄妹三人——大哥、我、小妹。小妹在我的記憶中卻是不曾挨母親打的,她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因此,小妹倒是少受了些風吹日晒的苦,畢竟在那個年代,越小的孩子總是越幸福的。但小妹倒挨了我一次打,現在想來都是些孩童小事,竟有些以大欺小之嫌了。小妹初中一畢業,就外出打工去了,其時,我正好通過高考,考上了一所學校。那時節,家裡還是挺窮的,我想小妹之所以綴了學,多半是因了我考上高校的原故。我在高校讀書的那兩年裡的生活費可以說都是小妹供給的。如此的想來,我竟是欠着小妹很大的一份情誼的。小妹外出打工后除了逢年過節外就很少回到家裡來了,直到結婚生子,也不知在外頭歷盡了多少滄桑。

  在我們家,母親是充當了那一個教育者的角色的,但她其實也沒空照料到我們:那個時候她在一家私企里打着工,每天三班倒的,自是早出晚歸。用母親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進家門的時候我們已經睡著了,出家門的時候,我們還在睡覺。只在中午時分,我們才能見上母親一面。

  正因為母親的忙碌,大哥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學會燒菜煮飯了,而我則負責幫着看灶火。那時候的灶台自是不能與現在的液化氣灶之類的相比的——那灶共分有前後兩口鍋,前鍋是主鍋承擔著燒菜煮飯之事,而後鍋則用於燒些熱水,以備洗澡等用。這兩口鍋也是大,直徑大約有七八十公分左右。主鍋下設一燒柴的洞,起了火,把乾柴往這洞里扔,那火就綿綿的在那洞里燒了——家裡那時吃的也是簡陋了些,最常吃的就是那鹹菜飯湯,也就是往燒飯瀝下的飯湯里扔下些許鹹菜便是很好就飯的一道菜了。因此,我們常常會拿些紅薯扔到那燒火的洞內,把那薯皮燒得焦黑焦黑的,然後剝了皮,幾個孩童在那裡爭搶着吃。……露出灶台的一角設一個排煙的方形煙囪,那煙囪從灶台上一直壘到房頂的外面去了。煙囪的壁上常會貼上一張灶神爺的年畫,底下設了個放祭品用的台,敬神的父親每逢初一、十五或是一些特別的神節就會在那裡燒上一柱香、擺放一些貢品。

  父親倒是個老實巴交的農人,每天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我們也從來沒過打罵。但在這個家裡,我們有事還是喜歡和母親商量,也不知是跟母親顯得更親近些,還是父親根本就拿不出什麼主意來。

  農忙的時候,父親就會帶上一小家子去那農田裡幫着插秧、割稻。——大哥插秧、割稻倒還算得上一把好手,速度也比我快得多了去了。而我卻不太成了,經常是把秧苗種得參差不齊的,或是割稻的時候割着了自己的手腕。幹得累了的時候,我和大哥就喜歡在那稻田兩邊的小水溝里用一個簸箕捉些魚蝦玩,也算是勞作時的一種消遣了。

  父親也常帶我們上山拾柴火:那時候,一根柴要從遠遠的深山裡扛到山底下,竟是要走很遠的一段路程,這其間的艱辛對於我們這半大的孩童來說自是不言而喻的。當然父親應當是更艱辛些的,他扛的都是那種又沉又長的大木柴,走起路來“嗨喲嗨喲”的直換氣。一天下來,拾得了一大板車,而推車回家的路又是老遠老遠的一段。

  童年的我們偶爾也是有些調皮的,那時候,我們家附近也是有些年紀相仿的玩伴的。有一次,我們一群玩伴在離我家一公里處的一段牆壁上發現了個野蜂窩。便用根細小的竹竿往那蜂窩洞里捅着攪幾下,不多時就會有一小群蜂從洞口裡爬將出來,“嗡嗡”地飛旋在那蜂窩的附近尋找着它們的“敵人”。——就在那傢伙爬出洞口一剎那間,一群玩伴早已跑了個沒影了,那蜂在空中盤旋了一陣,沒找着它們的敵人,也就只好悻悻地飛回窩裡去了。後來我們碰上了一個不太經常和我們玩在一起的夥伴,於是就騙着他說帶他去吃蜂蜜。那夥伴將信將疑地跟着我們去得那裡,我們就教他拿着小竹竿往那洞里捅,說是等蜂出來了,就有蜂蜜吃了。那夥伴竟是很少在山裡轉悠的,也就不知深淺的在那洞里亂攪和。待得一群夥伴突然良心發現,喚他快跑時,那傢伙還痴傻傻地呆在那裡等蜜吃哩!——後果自是不言而喻,那傢伙竟被那漫天瘋舞的野蜂一路狂追了半里地去,惹得他掩着個腦袋在那裡哭爹喊娘的跑,只到得第二天便整個腦袋腫得似豬頭一般的來見我們。

  ……

  我的有關於童年的回憶,總少不了蒙上一層銀色的記憶。那時節——花正芬香,蜓正舞。

  2012。6。22-6。23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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