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兩手攀在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用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眼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每當讀到《背影》中的這一段,淚水便會模糊了我的雙眼。朦朧中父親的身影卻清晰地凸現,我心中便會襲上一種思念之情。
父親,您還記得嗎?從小我就喜歡和您在一起,可謂是形影不離。就連夜晚,我也要和您一起睡,這可樂壞了媽媽,因為她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每到夜晚,您都會用您那粗糙而厚實的手輕輕地把我抱到床上,然後用您那沙啞而富有磁性的噪音,給我講故事,你講的故事頗為不凡,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間故事。在眾多故事中,最使我難以忘懷的就要數蒲松齡的《狼》了。您把屠夫遇到狼時的害怕,到屠夫抵禦狼時的勇敢和殺狼后的喜悅心情講的淋漓盡致,讓人過“耳”不忘。
直到今天,每當聽到有人講故事,我就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那個人的一招一式,一顰一笑,在心裡默默和您作對比。在我看來,您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把他們比下去。“講故事”這個詞,在我的詞典里是您專有的。
父親,還記得您常問我的一個問題嗎?“四季中你最喜歡哪一個季節。”每當您問起我這個問題時,我總是笑而不答。您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吧?其實我最喜歡冬天。因為一到冬天每下一場雪,我都會在外邊玩瘋玩夠再回家,然後可憐兮兮地站在您面前,您看着我因為玩雪而凍紅的小手,慈祥又帶責備地對我說:“瘋妮子,不嫌冷啊。”然後您慢慢地掀開衣服,把我冰冷的小手放在您溫暖的毛衣里。我的手被您那體溫溫暖着,我很舒服,可是我分明看見你努力地忍着我的冰冷。父親,現在已過去十一個冬天,每當我玩雪回來后,還會不由自主地走到您常坐的那個椅子邊,去等您給我暖手。可是椅子上是空的,我才想起,您已離開我了,那種暖手的溫馨的感覺只能塵封在記憶深處了。
每當聽見朋友向我訴苦說自己的父親又因為一點小事打她時,父親,我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您,想起今生挨您的第一巴掌(也是最後一巴掌)。那年夏天,您的病情加重,吃飯總是寥寥的。有一天,媽媽做了您最愛吃的八寶粥,您非常高興,一下子吃了兩碗。媽媽小聲對我說:“難得你父親今天這麼高興,吃那麼多,你再陪着他,讓他多吃些。”媽媽隨手又遞過來一碗,可是我實在吃不下去了,但為了讓您多吃,讓媽媽高興,我又吃起來,可是剛吃了一半兒卻怎麼也吃不下去了。這時您正好出去買煙,媽媽進屋拿東西。我隨手把吃不完的八寶飯倒入鍋里。不一會兒,您和母親又都回來了,您看着我的空碗,驚奇地問:“你怎麼吃那麼快?”我說了些語無倫次地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趁您不注意,溜到表姐家,想先躲躲您的追問。可是還沒等我把凳子暖熱,您就打了表姐家的電話,表姐對我說:“你小心點,你父親火很大,你怎麼惹他了。你父親讓你回家。”我馬不停蹄地回了家,您又問了我一遍:“你怎麼吃這麼快,你的飯呢?聲音震耳欲聾,這是我從小到大見您最火的一次。我害怕極了,支支吾吾的凈說漏了嘴;“剛才盛飯時,不小心手一滑,飯自己倒鍋里了。”聽我說完話后,您啪的給我一巴掌,我難過極了,這是您第一次打我,這一把巴掌讓我銘記在心。說實話,當時我很恨您,但從此以後,我就不敢撒謊了,我知道我要做一個誠實的人。
父親,您在十二年前,離我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您可知道這4380個日日夜夜女兒是怎樣熬過來的嗎?自從您走後,就再也沒有人像您原來那樣給我講故事,暖手了。您的聲音您的教誨又怎麼能輕易從我的心裡消逝呢?
如果有可能,我想告訴您,那個當年淘氣頑皮,惹您生氣地女兒一直在竭盡全力學知識,學做人,學做事,為的是出人頭地,不讓您失望。
父親告訴您一個小秘密:女兒為有您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如果有來生讓我們還做父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