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一晃父親去世13年了,13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父親,他的音容笑貌常常在我的腦海中閃現。我常常在夢中見到他慈祥的面容、偉岸的身影。
父親一生做過許多種職業,先後當過工人、教師、農民。
1954年,初中畢業的他被瀋陽暖氣器材廠招為工人,半年後又調到東北製藥總廠,說起這段經歷,父親的臉上總是充滿自豪和驕傲。據他講,當時來招工的人住在縣城,他知道信后就和屯裡的幾個夥伴一同徒步行程60餘里趕到縣城。到了招工人住的招待所才知道,招工已經結束了,在他們的一再哀求下,招工的才答應讓他們補考,當場答卷當場閱卷,看了父親的答卷后,招工人當即拍板在同來的這幾個人中只錄取了他一個人。
在工廠,由於父親工作勤懇為人和善很受領導和同事的賞識。並很快加入共青團,成為車間里的骨幹,多次被評為生產標兵、勞動模範。一次上夜班不慎跌入溝里導致右腿膝骨骨折,住了3個多月院才痊癒。
1962年正趕上國民經濟困難時期,城裡農村日子都不好過,奶奶求人給父親寫信讓他辭職,父親捨不得這份工作,可奶奶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催促,並以死相威脅,無奈之下父親向領導遞了辭呈,可領導就是不批,一連遞了8個辭呈才批下來。
從工廠回來后,父親就到生產隊參加勞動,先後當過記工員、倉庫保管員。1963年8月父親在所在村當上了民辦教師,一干就是18年。18年教師生涯,他當了15年村小負責人,在農村教育的沃土上辛勤耕耘,獲得了很多榮譽。
我們一家有6口人,我有3個弟弟,小弟弟5歲時患猩紅熱夭折了,當時給我們家相當大的打擊。直到十幾年後父母一提起這件事,還淚流不止。
時值文革後期,生活非常困難,我們一家只靠父親一個人掙工分以及民辦教師每月5元錢的補助過日子。母親只得省吃儉用每天算計着過日子,就這樣還是欠下了生產隊不少“三角債”。
直到1982年生產隊解體后,我們家的生活才有了好轉。可就在這一年,教師整頓,已不在領導崗位上的父親因文化課考核分數不理想加之不會變通被解僱了。這件事對父親的打擊特別大,致使他足足有半個月沒有出屋。他捨不得離開他深愛的職業,更有對孩子們的一種眷戀。
1983年我高中畢業,高考失利在我的心頭埋下了重重的陰影。父親看到我萎靡不振的樣子就勸我說:“不要灰心,你還可以再考,生活中總會有挫折的,再說又不只有高考一條路。”
那一年正趕上村裡缺民辦教師,我徵求他的意見,他說:“你已經大了,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當老師雖然辛苦,但也是不錯的。”於是我毅然報了名,並如願走上了教師這一神聖而又光榮的崗位。8年後,市師範學校在民辦教師中招考,我報了名。為了迎接這次考試,我起早貪黑地複習功課,白天還要在學校上班,想找人帶班又沒有合適的人選,眼看離考試還剩11天了,我心急如焚。這時父親竟主動站出來說要給我帶班,當時我激動得不得了。我深知父親是頂着多大的壓力才走進校園的啊。我想他一定是經過了劇烈的思想鬥爭才決定給我帶班的。也許是上天眷顧吧,我終於如願以優異的成績走進了師範學校,成為一名正式公辦教師。
從民辦教師崗位下來后,父親的農民角色做得越來越好,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整天忙碌着,放蠶、種地、做豆腐生意。做豆腐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得早早起床,磨豆子、熬漿子、點豆腐。做好后還要沿街叫賣。有時還要用自行車帶到外地去賣。放蠶就更辛苦了,打柴、打場子、抓蠶、窩繭他樣樣在行。每年他放的蠶產量都很可觀。由於父親年輕時腿受過傷,在加上有關節炎的毛病,可想而知他放蠶就更為艱難了,特別是窩繭時,一筐繭足足有一百多斤,他要從這個山頭用頭頂到那個山頭,一天要頂20多筐,行程近30公里。他的肩膀被筐磨破了,鮮血直流,可父親竟一聲不吭,笑着說:“沒什麼,過些日子就好了。”
父親有胃病,犯病時疼得他直冒汗,每次上山前,他總是在兜里揣一把小蘇打以備急用。有時疼的厲害,他就躺在山上的草叢裡休息一會,待病情一有好轉立即起來,繼續幹活。
正因為父親勤勞,我和兩個弟弟都娶上了媳婦,並且家裡沒有欠下外債。可由於過度勞累,父親比同齡人蒼老許多,50多歲時就已經滿臉皺紋滿頭白髮了。看到父親佝僂的身軀我的心裡一陣陣難過。
90年,父親曾工作過的東北製藥總廠,以退休的待遇為其落實政策。每個月300元的退休金,這對於父親、以及我們全家都是特大的喜訊。父親的心裡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的臉上常會見到欣慰的笑容。生活也得到了相應的改善,加之兒子們的婚事已經完成,他感到了從沒有過的輕鬆。大家都為父親幸福的晚年生活感到高興。
可好景不長,1996年,父親得了中風,在床上一躺就是四年,期間我們四處為其看病,可到頭來也沒能留住他老人家的生命。父親於1999年正月三十永遠離開了我們。他老人家雖然離我而去了,但他為人和善、純樸勤勞、正直無私、光明磊落的美德,永遠是留給我的寶貴的精神財富。
父親 標籤:父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