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節:一個媒體實習生的心靈自白
我離記者有多遠?
(文)雲穀人
2012年11月8日,第十三個中國記者節。
凌晨兩點,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止一遍的問自己:我離記者到底有多遠?
記者,替廣大民眾前往事發現場,或是接觸新聞事件當事人,並將事情的真相及其代表的意義,透過報導呈現於大眾媒體之上,協助媒體達成守望、教育、討論、娛樂等功能。
由於記者擁有閱聽人賦予的權力,所以也被冠以“無冕之王”的雅稱。
寫新聞是會上癮的
2010年9月1日,剛走出大學校門的他,懷揣着對記者職業的無限熱愛,去《A報》做了一名通訊員,一干就是一年多。而也是做通訊員的這一年,讓他在以後的新聞道路上陷入了一個又一個新的一年。
通訊員,其實就是份免費給報社提供新聞稿件的工作,也可與實習生相比較。剛進A報那三個月里,因為有點不適應,他每天只是坐在辦公室,看着記者老師們匆匆進來交稿,又匆匆出去採訪。他也很着急,想和老師們一樣出去採訪、發稿。
師範專業畢業的他,即便是在大學里學過與新聞寫作方面有關的知識,但在真正實踐起來,卻顯得異常吃力。他不懂新聞稿中還需要導語,甚至連導語怎麼寫都不知道。
他明白,自己既然選擇了文字這條路,就說明這條路上多孤獨、枯燥和坎坷。在A報做通訊員期間,沒有人帶他出去採訪,更沒有人教他寫稿子,許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單獨戰鬥。話說回來,夢想是自己的,干他人何關。
慢慢的,他也開始寫東西了。記得他當時寫的第一篇“新聞稿”叫“核桃也縮水購買需謹慎”。說是新聞稿,現在看來,簡直就是高中生作文,寫了2000多字的流水章,被部門主任改成了200多字,並且,稿件的導語還是部門主任添上的。第二天,這篇稿子也沒能見報。
他意識到,寫新聞稿有個前提,就是要明白新聞稿長啥樣,應該怎樣去做新聞稿。三個月後的日子裡,他背着個從火車站用50塊錢買來的黑包包,穿行在大街小巷裡。今天這的下水道堵了,明天那的電線杆倒了,每天除了跟這些小新聞打交道外,其餘的時間,他都是蹭坐在老師們的辦公桌前看報紙。那時的看報,真叫一個仔細,許多老師時常問他:“小谷,今天我的稿子上了沒?”他能立馬回答當日的報紙上有沒有老師的稿件。
也是因為是不斷外跑,加上每天鑽研、精讀報紙,學習老師們的新聞作品,他才慢慢掌握了新聞的基本寫作格式和基本寫作技巧。以後的日子裡,他能保證投到稿庫的稿件在第二天一定能見報,每天,他所投的稿件也明顯比其他通訊員多;稿件質量也明顯改觀,由當初的只能發一張照片、幾十個或幾百個字的文字稿上升到能發表上千字數的攝影報道,從以前的稿件只是發在版面不起眼的角落,提高到了發在版面頭條上。
還記得,那時每天下班回家,他都要把發在報紙上的稿件拿給父母看,等父母看完誇他幾句后,他又帶着那份報紙,獨自跑到卧室仔細品讀,罷了,繼續趴在電腦前寫稿。很多時候,一篇短短的消息要寫好幾個小時,一篇千字的通訊要寫一個晚上或兩個晚上。稿件中出現的人名、地名要進行多次的考慮后再確定,稿件中的一些用字、詞、句,甚至標點符號都要進行多次的核對、不敢有絲毫馬虎。但縱使這樣,部門主任還經常開玩笑說他是“錯別字大王”。在A報的經歷,是他至今都感覺過的最充實的一段時光,也是A報,才讓他有機會走的更遠。
做新聞,尤其是對於一個剛出道的人來說,通常是比較艱苦的。一月就一二百塊錢甚至幾十元錢的稿費,加上剛剛大學畢業,手上又沒有多餘的閑錢,許多時候,就連吃飯坐車都成了難題、要進行仔細盤算。那個時候的他出去採訪,能不坐車就不坐車,能不吃飯,就盡量不花那十幾塊錢的飯錢。尤其是冬天,嘴皮子有時發青發紫,有時乾裂,還冷得難耐。
做新聞會上癮的。發了第一篇新聞,便想着發第二篇報道。那個時候,他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開電腦,在百度中搜搜自己的名字,一旦看到“作者
某某某”幾個字,他心裡便充滿了激情,想着今天一定是個好的開始,要多抓新聞、多寫稿件、多投稿件。尤其是當在腦海中勾勒出他那幾十個字亦或幾百個字的稿件,被人們捧在手裡認真閱讀時的情形,他心裡更是充滿了自豪,所有的累意、苦意瞬間煙消雲散。
通訊員的名號終是要畫上句號的。如果你也熱愛新聞,你會發現,通訊員三個字會使你感到反感。在A報一年多時間裡,他確實努力過,也基本上達到了轉記者所需的各項條件,但還是沒能在稿件前署名“記者”兩個字。他失落了,以致在那個抑鬱無助的上午,跑到中心廣場上狠狠哭了一場。往後的日子裡他才發現,是A報給予了他很多很多以前他沒有過的東西,也是A報教會了他如何大膽的去為自己的理想拼搏。
也許是命運愛捉弄人,2011年夏天,他悄悄離開了那個曾戰鬥了一年的A報,也離開了曾一同共事的羅姐、春雲老師、朱老師、主任等新聞前輩。
不是他嫌工資低,而是現實嫌他太窮
當身邊許多人以為他再也不會寫新聞的時候,他並沒有背棄自己的追求,而是轉戰來到《B報》,做了一名實習記者。剛到B報,感覺主任對他並不友好,說話嚴厲,還說他以前寫的稿子缺乏深度,尤其對他的照相水平大加批判。
照相水平差,那確實是真的。因為當初在A報,他窮的叮咚響,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哪還有條件買相機。所以,他在A報的時候,照想一般是用手機完成的,還別說,就是用手機拍攝的的照片,報紙上都能發出來。
開始在B報工作了,他通常是不坐辦公室的,因為報社也沒有空餘的位子。他白天在外面找新聞,晚上回家寫稿子,由於B報不是日報,所以每篇稿子都有大量時間可以進行校對、修改。還好,在B報的第一篇新聞就發了頭版頭條,這也極大地調動了他採訪、寫稿的積極性。還是跟在A報時的情況一樣,他每天到處跑,能抓到的新聞就盡量抓到。跟在A報不一樣的是,這邊稿件的寫作角度不同,必須要站在全省的角度上去看待一件事、去寫一個新聞。慢慢的,他試着轉變自己的寫作角度,並根據B報的辦報性質,經常寫一些反映青少年生活情況的稿件,提升非常快,以致好多稿件字數達到了幾千字,被半版刊發。
在B報的工作經歷,對他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新聞豐收期。不光稿件的刊出率提高了,稿件字數也直線上升,並且,稿件內容也越來越豐富,寫作思維也變得越來越零活。其實,這些利處也“毀了他”,使他對新聞工作進一步充滿了興趣、充滿了迷戀,進而陷入一發不可收拾的深淵。
小殷是B報記者,也是他的好朋友。小殷的照相技術不錯,經常受到主任好評,於是,他跟着小殷學照相,為了照相,他還專門從朋友手裡買了一個二手相機,相機正好派上用場,報社派他出差,那是他第一次單獨出差執行採訪任務,回來后,報道中第一次用了他拍的照片。
在B報當了三個月的實習記者后,報社決定給他轉記者,當時,他興奮的要命,想想自己這一路,確實不容易。那個時候,為了當記者,他放棄了一份又一份還算可以的工作,連房子都租不起,每天從離市區幾十公裡外的鄉村乘車上班。但主任的一席話也讓他頓時失了陣腳,主任告訴他,B報的工資不高,一月750元,若干,明天就辦理相關手續。
不是他嫌工資低,而是現實嫌他太窮。沒辦法,本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燙手的山芋,但他不得不將這個山芋埋到地里。其實他現在才覺得,自己在新聞這條路上走得有些笨拙,也許真和當初A報社長說的一樣吧,他是B型血,所以很浮躁,因為浮躁,往往就失去了機會,也可能是應了接下來C報主任說的話吧,他是老實有餘,而靈性不足。
B報讓他在新聞這潭水中越淌越深。沒有炸彈,若有一枚炸彈炸他一下,也許可能會讓他選擇一個新的人生。2011年夏末,他和B報握了手,並說了再見。
撕下身上“假記者”的外衣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為新聞而痴狂的人。兩次、一年零三個月的進軍失敗,絲毫沒有斬斷他想做一名記者的念頭。
第十二個記者節,他是和C報主任一起過的。那個記者節,也是他沾着C報這個百年老報的光,過的最風光的一個節日。也是從那天起,他所發稿件前有了新的署名——C報記者。對於許多報人來說,能在C報工作,那是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事兒,而像他這樣一個愣頭青,能在C報工作,那更是有點像天方夜譚,但他的確有幸到C報工作。
現在他總結,A報是他做新聞的一個開端;B報是一個提升;而在C報,那絕對是達到了巔峰。
他喜歡新聞,他的理想就是做一名者真正的記者,所以在C報,他更加珍惜這彌足珍貴的機會。有的時候,他和主任要加班要到凌晨,但他完全感覺不到累;經常出差,但他始終覺得生活豐富多彩;去搞一些負面調查,他完全感覺不到危險;偶爾受到主任批評,但他心裡卻熱乎乎的,沒有絲毫恨意……
而對於做慣了一個地方新聞的他來說,往往很難達到C報記者所具有的那種高度和深度。以前寫新聞很啰嗦,但如今必須要字字細摳,多一字,就面臨稿件不被採用的危險,以致主任經常說他寫的不是新聞,作品中的文學色彩太過濃重。
縱使這樣,“某某某1”是第一篇完全以他的名字署名、發表在C報上的稿件,“某某某2”、“某某某3”、“某某某4”等等稿件,一次次的創造着屬於他的新聞奇迹。
他是成長的,在新聞道路上,一點一滴拔高着自己。
今年10月,他做出了一個選擇,離開C報。對於許多曾經並肩奮戰在新聞一線的同仁來說,這個選擇讓他們有點吃驚,有點難以置信。
其實,離開C報的原因,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個謎。
兩年的“假記者”生涯暫告段落,就如同汽車疾馳在高速公路上,中間突然一個急剎車,腦中嗡嗡作響,胸口也感覺到一陣隱隱作痛……
新聞兩年,他逐漸厭倦了穿在身上這件“假記者”的外衣。一直以來,他都使盡渾身解數、努力去撕下這件衣服,但還是微弱無力。記者,究竟離他有多遠?
他有個心愿,當進入“D報”時,希望領導們能多為這群真想繼承記者事業的弱勢群體考慮考慮:你要生活,他們同樣要生活;你的兩年多,同樣是他們的兩年多。他們達到了各種條件,就理應給予他們與其他人一樣的待遇!
他有個希望,希望天下所有記者恪守職業道德,多為基層老百姓說話,並給像他這樣的、真正熱愛記者職業的追求者們帶好路、領好頭!
他想起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句話:“路是自己選擇的,即使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他知道,他還會為自己做記者的理想去拼搏、去奮鬥,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辭,拿到那張通行證、做一名有良知、被社會公認的記者。
母親執意讓他另謀出路,但他對母親說:“這輩子,我認定了做記者。”
作者(雲穀人)點評:媒體實習生是新聞弱勢群體,他們被社會稱作“新聞民工”。這一人群拿着極少的稿費,乾著與其他人一樣的活,理應受到人們的關注。現在我國媒體有一個普遍的特點,就是實習生達到了各項要求,但遲遲不給轉記者,筆者認為,媒體應該填補這一塊的漏洞,只有這樣,才能使新聞媒體事業時刻保鮮,才能使新聞媒體事業得到更加健康、科學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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