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窗外是一片叫不出名的灌木,大約有三米多寬一尺來高的樣子,冬天的綠色和夏日的棕色讓人一看就明白自已身處在什麼時候了;灌木中間穿插着桂樹的影子,到秋天能聞到吳剛伐桂時震落的芬芳;比桂樹還高的是一種叫廣玉蘭的大樹,四季常青,鬱鬱蔥蔥的,白色的花盛開時常常以為是雲朵掛在了樹梢上,煞是好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窗外的這一片綠蔭里來了一對嬌小的客人——-兩隻灰色的鳥,因為頭頂上有一塊白色羽毛的標記,大家都說是白頭翁,我回家特意上網查了一下,果然是。等我想和它們握手的時候,白頭翁已經很喜歡這裡的環境了,整日里鳴啾抒情,灌木、桂樹、廣玉蘭都鑲上了它們快樂的身影;追逐、遊戲,覓食成為了樹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漸漸地,我和它們熟悉了起來,也慢慢產生了共同語言,那就是我們能彼此長久地注視,一個在窗內,一個在樹上,而我從它們的眼睛里明顯看到了自己曾經殺戮過的血腥。
有一天,我看見了其中的一隻白頭翁叼着東西回來,好像是只倒霉的蜻蜓,我就知道有故事發生了。只見白頭翁輕輕地含着蜻蜓在樹丫上跳來跳去,並不急於吞下肚去,見我在窗口盯着看它,越發不安了,嘴裡緊張地叫了幾聲,喚來了同伴,它們一起在我的視線上不停地轉來覆去,直把我的注意力轉得暈眩,突然,叼蟲子的那隻白頭翁不見了,而灌林叢里傳來了小鳥歡快的咀嚼聲,啊,原來是白頭翁有孩子了,而且是一窩寶貝,它們的家就安在不引人注目的一尺多高的灌木中,那對白頭翁夫妻眼花繚亂的迷蹤拳,確實應該把我的打擾擊落在一邊的。
後來,我盡量地不到窗口佇立了,原先放鬆的眺望改成了在走廊上踱步,當我告訴了同事們這個消息后,以往辦公室的聲音一下子蔫了很多,大家的走路也是輕手躡腳的,個個像學會了輕功一般,唯恐驚動了窗外的一家子。是啊,我思維的空間少了,卻能給白頭翁更大的自由天地;我們的笑聲輕了,卻與大自然的距離更走近了一步……
我不知道白頭翁一共有多少只了,只是忍不住的時候,我才會遠遠地偷看一下窗外那一家子的歡樂,並把自己的祝願傳遞到它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