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你的眼淚為誰而流?
你從夢中走來,不着一絲塵埃。
你是那株遺世獨立的白海棠,你是那株孤標傲世的殘菊。你的美,無法用言語訴說。
你是由眼淚做成,,你一生的淚都給了他,你最愛的那個人。你,為他生,為他活,為他死。只是可惜,在你死的時候,他成為別人的新郎。
你,林黛玉,我還用怎樣的文字來寫進你這一生的傳奇?
前世今生的有緣無分,讓本該摯愛一生,逍遙天地外的兩個人生生的錯過,一個在瀟湘館內臨風灑淚,一個在怡紅院里對月長吁,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到頭來,盪繁華褪盡的時候,也終究抵不過被“掉包”的命運,陰陽相隔。是耶,非耶?此生又是誰負了誰?
最初的那一眼啊,最纏綿。那一句“這個妹妹,我見過的”似乎早就預示了在你短暫的生命里,會有他,陪你走過最美的年華。
是不是只有他,才有資格與你攜手葬花,共讀《西廂》;是不是只有他,才會把你放在手心裡,細心地呵護:是不是只有他,你才能得到幸福?
他的一個眼神,無需言,你就懂:你的一句,無須說,他就明。任憑弱水三千,他只取你一瓢飲耳。無論你的心有多高,有多緊。他終是於無聲處悄悄地打開你的心房,在你心裡種下情的種子,慢慢生根,發芽。你的淚,也只會為他流淌了一季又一季的秋。
舊帕題詩,雨中探訪,你懂他的情,他的心:他憐你的病,你的身。不見亦是懷念,相見又有什麼言語能夠道盡心中相思。這份情意,不只是風花雪夜,更是一種能夠相攜走過一生的勇氣。
無論是詠白海棠,還是做菊花詩,他的字裡行間處處點點滴滴都是你的影子。孤標傲世攜他隱,一樣花開為他遲,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卻也唯有他知。秋窗風雨夕,他的淚,不僅是為你,更是為了你們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愛情。這份情,在風雨中,飄搖無助,縱使絢爛至極,卻也只是空中樓閣,不能開花結果。這份愁情,這份苦情,在金玉滿堂的大觀園裡,湮沒無痕。明天春天還會來,花兒還會開,只是那個纖弱的人兒啊,早已化作一縷芳魂,魂歸天外。
金子到底是冷的,金玉之說雖說的眾人好評,但在他眼裡,區區木石前盟罷了。玉到底是活的,你們的愛情雖遭眾人反對,但在他的心裡卻是無價之寶。他心底最溫柔最溫柔的位子到底是留給了你。
也許,你是不幸的,幼時喪母,少時喪父,寄人籬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你無力抗衡,只能如那無根的柳絮在風中飄搖;也許,你又是幸運的。有人憐你的情,憐你的意。你們愛過,痛過,也許,這便已經足夠了。
但是,林黛玉,你獲得的真的是一份完整的愛情嗎?他心裡的人,又豈止是你一個?你沒了他,終是不能活;他沒了你,卻還有身邊的芳華錦簇。你用盡一生的眼淚來還給他,換來的只是焚稿斷痴情。那份支撐你多年的感情也只剩下臨死前的那一句“寶玉,你好”。這一生,真的值嗎?
倉央嘉措曾有詩言:
誰,執你之手,斂你半世癲狂;誰,吻你之眸,遮你半世流離;誰,撫你之面,慰你半世哀傷;誰,攜你之手,融你半世冰霜;誰,扶你之肩,驅你一世沉寂;誰,喚你之心,掩你一世凌轢。
誰,棄你而去,留你一世獨殤;誰,可明你意,使你此生無憾;誰,可助你臂,縱橫萬載無雙;誰,可清你心,寸土恰似須彌;誰,可葬你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可是,那個人,是他嗎?
林黛玉,此生所託非人,你可曾有過一絲後悔?
林黛玉,你的眼淚到底為誰而流?
——寫於2012上半年復讀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