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見“西藏”這個地名時,是在十歲,毛茸茸不諳世事的年齡。天天穿着打着補丁的衣服,在鄉野間瘋跑。蟲鳴是兒時的洋腔小調,蛙鼓就是兒時的閩語歌謠,而鄉村就是無比廣大的世界。當時,村上有個哥哥要去西藏當兵,全家人都哭天抹淚。一個月的行程,五年的軍役,對一個寸土不曾離過鄉村母腹的人來說,火車就像一個怪物,這樣的遠離彷彿天上人間的決別,充滿了太多的悲涼與感傷。當光榮的紅花戴上哥哥胸前的時候,我躲在送別的人群中已哭成一個小淚人。於是,就深深地記住了“西藏”兩字,並急切地盼望着時間能過得快點,最好是一眨眼之間哥哥就能平安歸來。
無緣走近西藏,我只能在文人墨客描繪西藏的文賦里,日夜幻想和尋覓一個真實和清晰的西域。
西域的雪在下着......一枝枝雪蓮花獨舞的國度,冰的海拔,雪是哨兵,壯美蒼茫、大氣非凡,構畫了西域風情的絕唱。啞默一樣的石窟里,坐滿了打坐的佛祖與散花的飛天。不絕於耳的誦經聲,婉轉迂迴在山水影榭之間,宛若天籟......令人洗心濯肺,迴腸盪氣。
雪下在紅衣喇嘛的雞冠帽上,下在經卷和被風掀起的龐大的袈裟上,也下在紅衣喇嘛心中的菩提樹上。他轉着長長的經筒,面色凝重地行走在朝聖的路上。雪下在靜謐的瑪尼堆上,翻飛的經幡,像一位正對天空傾訴的藏人。燦爛的朝霞將慧光灑滿天宇,五彩斑斕的經幡就靈動起晦澀的文字,招呼着蒼鷹。
蒼鷹,高原的精靈。輕柔地飛翔、盤旋在上空,俯視着朝拜路上一個個轉經的人,像在替佛詮釋着千年的佛家禪語。
雪是卓瑪抒情的註腳,種下屬於自己的格桑花,背負夢想。用奶茶滋潤嘴唇,讓哈達傳遞着愛情的神話和傳說。舉一杯濃濃的青稞酒,看藏羚羊的戀愛過程,一如卓瑪的熱烈和聖潔。
天空被婀娜多姿的炊煙纏繞時,穿着藏袍的婦人就開始擠奶了,奶香四溢,點滴都是愛的結晶。
被高原的紫外線曬得黝黑的藏牧民,在布達拉宮的廣場上,虔誠地轉着經綸,一圈、二圈、三圈......身體匍匐在地,以一種最原始的叩拜儀式,昭示着殿頂閃耀的佛光,月月年年,祖祖輩輩,生生世世!
這裡曾是一塊蠻荒的土地,駐守着兵戍,奔騰着戰馬,沉睡着弓弩。一位唐朝的女子,在荒涼的古道上,雕塑了自己的命運,咸陽驛的柳枝在她不停息的淚眼中綠了三茬,演繹了一段經典的傳說與故事,令古往今來的人感嘆!
西部的廣袤與遼闊,西部的文明與歷史,不是吃一口糌粑喝一口奶茶,或者跳一段鍋莊舞,抑或看上幾頁書就能了解的程度!它是一本厚重的歷史經典,吟唱和詠哦着藏人深邃的意境和沉雄的情感。鞭策着後來人豪情滿懷,激情澎湃!
(作者:寧靜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