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人把美和實用結合在一起,建造了許多聞名世界的風雨橋,讓它們像風景一樣橫跨在侗鄉的青山綠水之間。
??遊客到廣西,很多人就是衝著它去的。懷着相同的目的,離開龍勝縣后,我來到三江侗族自治縣。因為在侗族眾多風雨橋中,這裡的程陽風雨橋可以說是最傑出的代表。
??據說程陽風雨橋最早是楊氏祖孫三代用了幾十年時間修建起來的,被洪水衝垮由後人重新修建而成。這座全長77米、被譽為“廊橋”風雨橋,每年都要吸引大量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遊客。我去的時候沒有看見絡繹不絕的人流,只看見橫在林溪河上的廊橋被濛濛細雨裹嚴了,籠罩着一片孤寂和冷清。
??長長的風雨橋上坐了好些侗族婦女,她們都忙着在侗族服裝上刺上各種紋飾,身邊掛滿了等待出售的成品和從外面買進來銷售的工藝品。
??剛走上廊橋,一個老太婆便上前拉住我,很着急地對我一遍遍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又指着廊橋下游、林溪河畔的一幢吊腳樓,告訴我那是她的家,然後一次次比劃着吃飯、睡覺的動作。熱情的老人想要我住到她家裡去,但我當時想的卻是要不要更改原訂在這裡住一晚的計劃。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受,就是雨天不宜出遊,冷雨中的程陽風雨橋讓我找不到感覺。
??走在空空如也的橋廊上,總想做點什麼來打破這樣的沉悶,於是在橋中央,在頭一個與我說漢話的侗族婦女那裡買了一整套、包括綁腿在內的侗族服裝。這個婦女叫吳鮮花,自詡是這一帶刺繡做得最好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與她交流,心情開始愉快起來,便伏在橋欄上俯瞰河水從橋下匆匆流過的樣子,想象着侗族人建造風雨橋的艱辛……
??吳鮮花身邊掛滿了準備賣給遊客的產品,風起處,新衣上蠟染的氣味撲面而來。我坐下來看她縫製一件上衣,她說是給她20歲的女兒準備的嫁妝。為了女兒體面出嫁,她已經這樣準備了幾年,但還沒有做完。這些嫁妝包括40套衣服、40張頭巾、40雙千層底布鞋以及20條褲子、5條棉褲和若干條裙子、綁腿等等,都是侗族姑娘最漂亮、最得意的扮頭。
??遺憾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屑做這些了。“我的女兒都20歲了,還只會紡一點點布,其它什麼都不會。”說出這句話時,看不出吳鮮花對女兒有什麼不滿,相反,從她一提到女兒就露着笑容的神情上,我卻感到她無時無刻不在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幸福呢。
??我決定要在這裡住下來。
??“可以呀,住我家。”但吳鮮花又堅持說:“你先去看看,要住得慣你就住。”
??吳鮮花的家是一幢侗家非常普遍的三層木質吊腳樓,在林溪河上游。從吊腳樓望出去,可以看見河邊兩架滄桑而勤奮的水車。這些水車不是提供給遊人觀看的飾物,而是侗家人離不開的生產工具。它們整天吱呀轉着,將河水源源不斷地送進河邊的稻田裡。
??穿過吳鮮花門前的一片稻田,聽得見稻田裡有鴨子覓食的聲音和魚兒被趕得四處逃竄的劈啪聲。鴨子和魚都是侗家人餵養的,白天黑夜都不落屋。雖說兩者不相容,但它們在侗寨卻能和諧相處。餵魚的稻田邊,都有一個低矮的窩棚,吳鮮花說那是提防山裡的飛禽為魚兒搭建的。每當危險發生時,魚兒們就會通過一扇小門,躲到裡邊避難。
??吳鮮花有兩個孩子,女兒陳艷純和兒子陳艷鋒。兒子陳艷鋒在桂林一所師範學校上大學,是這個侗寨並不多見的大學生。為了給兒子賺學費,父親在廣西柳州打工。
??過兩天就要開學了。今天,在三江縣城一家專門接待旅遊團的民族賓館當服務員的姐姐打電話回來,告訴母親晚上要回家,和弟弟道別。
??我決定住到他們家后,弟弟陳艷鋒很懂事,幫着他母親騰空了樓上一間屋子把我安頓下來。這間屋中屋很低矮,但住在裡邊並不感到壓抑,相反與外面冷清的環境比起來感覺更溫馨。
??住這樣的房間給多少錢呢?吳鮮花很客氣,在我一再堅持下,她為我開了價錢:吃住一天35元。
??安頓好我,母親還要去廊橋上守攤。就在她出門前,他們家擺在黑暗處的電話響個不停。原來是村裡民族表演隊的頭兒打來的,要陳艷鋒趕快到村寨旁邊的馬鞍鼓樓,說旅行社即將帶來一個旅遊團。慌亂中,兒子換下漢族服裝,將母親找來的一套白衣黑褲穿在身上,在頸子上掛好白銀飾物后從牆上摘下蘆笙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