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鄉【散文】作者:朱金華?
?七月的古城炎熱依舊,夜幕滑落也沒能隱去都市繁華,車流如織,人頭攢動。南門外的廣場終於停頓了車輛的穿行,隔着寬闊的街道,一簇老者着裝齊整,一概的白褲紅衫,在薩克管的伴奏下正引頸高歌《四渡赤水》。靠近南門城腳登城入口處,松林草坪上橫七豎八歪斜着納涼的年輕人。穿紅着綠的秧歌長隊踏着咚咚的鼓點兒,擰腰舞扇,搖頭撐傘。嘴角掛笑,臉盤舒展。街燈下,頭戴氈帽的精瘦老頭兒聚精會神素描人像,鼻樑上架着的那幅眼鏡形同虛設,投在畫稿上的眼光分明是從鏡片之上的鏡架外棱上透射過來。最熱鬧的要數擺售舊物的小攤位了,麻布上擺放着士兵帽徽、褲帶扣子、汽油打火機、領袖像章。這些舊物記述着人們當時的生存狀態,收藏物件就收藏了那段歷史。還有油炸豆腐、火腿腸、哈蜜瓜、礦泉水……望着一應俱全的物品,我總也融入不到其中,思鄉之情湧上心頭。
?沿古城漫步,牆腳是流動的護城河,岸邊茂葉濃蔭,微風過處,灑落一片斑駁的樹影兒。踏着這片寧靜,越過通往河邊的柵欄,終於深入到河邊,伸手可及這灣河水,近距離閱讀圍繞古都長安流淌了千年的護城河。朱雀橋下的那排燈把河面照耀的一片明亮,如鏡面一樣平展,倒映出城頭的燈籠還有橋頭的倩影。呼吸着溫潤的空氣,陷入到對遙遠故鄉的眷戀。
?從小在山裡長大,爬坡登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站在峰頂極目遠眺那是最愜意的時刻。望着嶺下的路和遠處的山巒,就有一種征服的慾望。黃龍寨、松樹岩、玉皇頂這些故鄉里的高峰我都有過登頂。在我十歲順公路去他鄉買作業本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門前的路延伸得如此遙遠,心裡一片迷茫,這路到哪裡才是個盡頭兒?直到中考應試在擠滿師生的卡車上才沿着這不斷延伸着的在心底充滿神秘嚮往的路來到縣城。沿途的山石河流我無暇旁顧。擠到車廂的最前沿,欣賞被車輪一圈圈拋到身後的路。在縣城裡我看到這路向四面八方仍在延伸,我又陷入迷茫。漸漸長大后,沿着門前的路去了省城去了首都。腳踏的最多的還是故鄉的那段路,我也曾登臨武當山華山驪山,而抬頭常常望見的仍是黃龍寨。沒有因了他鄉道路的寬闊山峰的險峻巍峨而小覷了門前的土路和黃龍寨玉皇頂的平淡無奇。這裡總有一份牽挂,有我呱呱墜地的那間土屋,還有長眠在屋後山窪里父親的墳塋。
?對岸的一陣喧囂把我的思緒拽回到現實,是一隻狗在護城河裡叼撈主人投下的飄浮水面的物件。開始我以為是主東不留神把東西掉進河裡,喧囂把我眼球吸引過去的一剎那,見那隻狗箭步跨越柵欄沖向河岸。狗不知河水深淺在河沿是試了幾試的,最終還是決然地跳入河中游向飄浮物,叼着物件遊了很遠距離,在低矮處爬上岸放下叼在嘴裡的東西。我猜想它肯定是在等待主人的揚贊,可主人與幾個夥伴早將那物拋向幾近河心的水面,狗箭一樣沖向河心,叼起飄浮物上岸到主人腳邊丟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主人早將物品又拋向河裡,主人與夥伴們笑得前仰後合,我在心裡詛咒起了那位主人,他哪裡知道狗的辛勞!我更敬佩狗的忠實,屢遭戲弄,痴心不改。
?隱約飄來了桂花的清香,讓人感覺秋意在逼近,幾片枯葉在微風的撕扯中從高空紛紛落下,一片一片撞擊在我的頭上身上,我不忍撣去。( : )
?身處遠去了鼓角爭鳴的護城河,心早已飛向故土,那裡有山民的淳樸,親人的慈祥,更有山的崇高水的純凈……
??原載《西安商報》2009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