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路到底有多長,還要走多遠,才可以忘卻悲傷?夏小姐的憂傷,漫溢成唇齒間的誘惑,瀰漫到緘默的心底。
許是真的還年輕,依然簡單地相信,曼妙的甜食能夠治癒憂傷的惡疾。
淡綠色的椰香蛋糕,繾綣在舌尖,逐漸甜到了骨髓里。
滾圓的八寶糖,綻放着絢麗的繽紛,合不攏嘴的甜蜜之旅。
清冽的鐵觀音,徐徐展顏在青翠如玉的瓷杯里,化為彌遠的幽香。
在夜的縱容下,那一段心事,如同浮花,悄然落定。
{痴。念}
夏日之夜,有如茂竹,竹細節密,頃刻之間,一夜天明。
她用月的清輝,星的俊朗,書寫細細密密的心傷。
不是曠世文豪,不是千古墨客,卻因心底的執念而寫就痴心一片。
小小的日記本,小小的文字,鋪陳的是這一年的心緒。
猶記得,初來時,年華正好,不由得將滿心歡喜寄托在他們身上。
真心昭顯的時候,希望有人懂,有人疼惜。
夜半溫習的時候,希望有人聽,有人賞識。
那時的笑容明媚,如同被愛浸染過的花朵。
一朝開放,即使身處一方黯淡的天地,也會頓時變得亮麗。
心中的夢想那麼堅定,那麼絢美。
他們是她採擷的花朵,她只想將每一瓣都細細地珍藏於掌心。
只想日日澆灌,由着它綻放瞬息燦爛。
無需太久,瞬間便已足夠,只要有一剎那的光華,便能夠成為她銘記一生的絕色。
猶記得初為人師的她,為那束嬌艷的花和五彩的糖而動容良久。
不是因為飄渺的虛榮心,而是源自他們心底傳遞出的溫暖。
愚笨的她做不來花卉標本,只得剪下紫色的勿忘我。
讓她在秋風裡凝結,小心珍藏,偶爾取出幾瓣,任由她繾綣在杯中。
如此,縱使那一池的翠綠嫣紅,也不及她心中的斑斕色彩。
她簡單地快樂着,刻骨地憂傷着,日復一日地繼續着。
以最真實的容顏面對着稚嫩的他們,她想成為他們最貼近的那個人。
她做着一個人的夢,洗卻塵世的鉛華,留一片素心,坦誠相見。
她的真心,她的容顏,在那個九月開始輪迴,成了須臾不變的痴念。
{離。分}
情分變淡的開始,是離別,她走的時候,一半疲憊,一半不舍。
如同母親被迫離開第一個孩子,她猶自悲傷,多情地放也放不下他們。
人常說,舉得起放得下的是舉重,舉得起放不下的是負重,她的感情,都是負重。
曾經的些微美好,竟然在離別的催發之下,親密無間地融入骨血里。
若想涇渭分明地分離出來,必是一場血肉模糊的戰爭。
她毫不猶豫地舉起了白旗,時常在這一群孩子面前叨念他們的好。
用一瞬間記住的他們,卻一直扎在了她的心間。
然而太多的話不能對他們說,因為他們不會懂。
太多的話說不出口,因為她相信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到末了,她只能說給自己聽,連自己都聽膩了。
她跑到山裡面,說給樹聽,嵌在樹的年輪里,隨着流年長成參天的回憶。
可是年幼的他們,早已轉了心,變了意,無奈被曲解成了拋棄。
她很傷,一番努力赴水去,她很痛,多情總被無情惱。
明知太在乎,卻又難割捨,她的心,在滴血。
無人惜,無人懂,她的課堂只有一種名叫嘈雜的主旋律。
心被狠狠地刺傷,痛到麻木,連縫補都感覺不到刺痛。
再離別,他們不懂她的處境,只是一味地喧鬧和取笑。
難以兼顧之時,她仍然沒有忘卻自己的職責。
偷偷地在醫院旁邊的網吧編纂複習的資料,她用了十二分的認真。
短暫的歸來,只為與時間賽跑,她單純地以為他們會憐惜。
卻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心血變成一地的紙屑。
彼時,她的心被撕裂,零落成泥,眼底瀰漫著沉重的絕望。
她在想,是不是離別過早,紀念太少,他們路過了她的年華。
就像漫天的煙火一樣,來不及細看,便匆匆隕滅,了無痕迹。
最後的最後,為這一場離別,悲歌一宿。
多希望,下一個天亮,他們不要再遇見,或者不要再失散。
{痛。定}
夏之末,秋未至,心底的潮濕湧出眼眶,化作一行清淚。
她的心情,只因在乎的人而改變,可是她依然在乎他們。
聰明的他們,抓住她敏感的心,狠狠地揉捏,不管她皺成一團的痛。
她的眼前迷濛一片,卻得兀自笑開,只是塵埃惹了她的眼。
心冰涼一片,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連傾訴的際遇也一併被剝奪。
她在想,到底病的是誰?是她的心,還是整個世界?
只想給靈魂一個逃逸的窗口,卻不料不聲不響地與無能攀上了親。
一切皆是際遇,她如此為自己開脫,鐵了心地要放手。
過去發生的事情,將它封存在內心,原封不動地收藏。
一天一天地緘默着,燦爛着,不訴心傷。
沒有寄託的存在,無論飄零,無論結果。
這不是她的願,而是被逼無奈的不情願。
那些流逝的風景,早已遠遁,無法反顧。
有些人,有些事,一生只能抵達一次,過去之後,就不再來。
有些願,有些夢,一生只能堅守一次,破滅之後,不再醒來。
靜謐的夜,她不願再為他們而憂傷,狠狠的話,恨恨的情。
點一盞燈,感受世間的餘溫,輕掩門扉,杜絕秋夜的寒苦。
百無聊賴的時候,心有感懷的時候,執筆磨墨,傾吐一世的芳華。
年華易老,青春難在,世情一剎那,不過是浮花。
縱非所願,在薰衣草的沉香里,她也施施然把心放開。
繁華落盡,唯留她自己,莞爾笑,浩然歌。
PS:謹以此紀念我的第二個教師節以及倏然而逝的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