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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遙遠的清水河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梁才村人村事系列散文之一

  我的遙遠的清水河

  清水河是我的故鄉,它位於川中丘陵地區離資陽城區30華里,開車走公路因順着沱江河繞過迎仙橋而去則是23公里。在雁江區地圖上,清水鄉處於最中心位置,但它卻是偏僻而遙遠的。

  清水河,故名思意,它是因河而得名的。1963年早春二月,我出生在清水鄉清水村王家灣。但這裡不是我的祖籍地,我祖籍在龍潭鄉,那是清水河的發源地。臨近解放時,做木匠的爺爺因經常在清水河街上賭博,輸掉了田產便搬到清水河街邊安家落戶。不曾想,這是因禍得福。解放后,爺爺不僅沒被劃成地主、富農,還在清水村分得幾畝田地和兩間草房,到我出生時已是一家十幾口人。兩間草房實在住不下了,爺爺便在更靠近街口的一個廢棄的瓦窯場申請建了四間草房。這裡隔着清水河便是小學,而小學背後便是清水河街道了。

  站在自家院壩,小學操場上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上下課的鈴聲清脆可聞。童年時,我便在學校的朗朗書聲中長大。

  清水河場鎮就一條街,依山而建,木板瓦房錯落有致,有吊腳樓,有祠堂,但沒廟宇。上場口一棵碩大的黃桷樹,夏天裡濃蔭如蓋,趕場人三三兩兩在樹下乘涼;也時常有醉漢光着身子睡在那裡,三五個小孩拿着樹枝往醉漢臉上掃一掃,嘰嘰喳喳叫着:活的!活的!醉漢大怒,比劃着打人的樣子,嚇得小孩跑遠。小學的側邊也有一棵碩大的黃桷樹,時常有學生爬上去掏鳥窩。( : )

  清水河場鎮雖小,但卻是四鄉八里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機關單位有公社、糧站、供銷社、信用社、食品站、糖廠、學校、醫院、社會商業的各類門市、食店、旅店、郵政所等等,麻雀雖小肝膽俱全。兒時記憶最深的是場鎮上有十幾戶吃商品糧的人家,他們的孩子穿得乾乾淨淨,女孩都膚白貌美;和鄉下玩泥巴長大的我們比起來,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鎮上人都看不上鄉下人,儘管他們也身在鄉下,但對農村人是根本不放在眼裡的,一口一個“農二娃”、“鄉壩頭的”。

  清水河繞場鎮而過,淺淺的河水像玉常般給鎮子增添了無限風情;三座大小不一的橋把場鎮與四里八鄉連接起來。上場口一座石木結構平橋連接着羅家壩子,過了橋便是一口大水井;寬闊的井台上有洗衣台、清洗池,上街子的俊姑娘俏媳婦一早一晚便把井台擠得滿滿蕩蕩,洗衣洗菜,挑水做飯,笑聲不斷,歌聲不絕;下場口有一大一小兩座石橋,大的石拱橋供馬車、牛車、汽車通行,小的石板橋同樣連着一口水井,供下街子的居民洗衣、取水。一頭一尾兩個水井和兩座橋便成為小鎮最亮麗的風景,同時更是小鎮民間信息發布中心,鎮上一切好壞消息,誰家姑娘相親了,誰家兒子招工了,通過這小小井台,很快便傳遍了四面八方。

  在靠近小學的河段上,村裡築起了一道低矮的堤壩,以供村裡取水澆灌農田。於是,小學操場邊的河水便十分充盈,操場邊一叢叢柳樹、刺芭長得十分茂盛;時常有學生鑽入林中玩耍。河裡魚蝦眾多,時常可見一群群魚兒在陽光的照耀下游來游去,人一靠近便迅速游開了。鎮上老人自製了釣魚桿在叢林邊一坐,大半天便能釣上一兩斤,這在食物貧乏的困屯年代是一個特大的驚喜。

  夏天裡,鄉村和場鎮上的男孩子時常就着月光悄悄潛入河中游泳,在水深不足一米的河裡玩着各式花樣,小河裡水聲笑聲一片。一次,住在鎮上卓二娃約了同村十幾個小孩在月夜下河游泳,但到了河邊卻不讓下水,叫所有人埋伏在離平時男孩子游泳大約一百米的刺芭林里,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知將有什麼事情發生。大約半小時,一群姑娘來到了河邊,領頭的四顧看了看,一聲“脫”,姑娘們便脫去了外衣和裙子,只剩下白色水衣和花花綠綠的內褲,一個接一個“撲通,撲通”下了河;悄悄地不敢聲張,笑聲被壓抑在喉嚨里,發出“嘰嘰咕咕”的怪叫。卓二娃讓大家準備好小石頭,聽他的口令一齊往水裡拋,並聲明不準打人,只能往水裡丟。

  我是做夢也沒想到平常高貴得天仙一樣的鎮上姑娘也敢下河游泳。心早已跳得“呯砰”響,不知是害怕還是羞恥。待到口令傳來時,我的手顫抖着,石頭丟出去不足5米,尚未觸及水面。十幾顆小石子驚起了巨大波瀾,姑娘們一個個荒荒張張上岸,抱上衣服便跑,一邊跑一邊罵“流氓,壞人!”引來男孩子們一片狂笑聲。

  清水河在外名聲大噪是因為文革中的一次“武鬥”。1968年4月18日,“資陽文攻武衛司令部”(資陽部隊)的數百武鬥人員,對據守在資陽城東寶台寺持不同觀點的另一派武裝——“紅城部隊”發動進攻。清水河在縣城讀書的青年李吉成,時任“資陽部隊”頭目,在雙方交火中被打死。“資陽部隊”全體武鬥人員發誓要消滅保守派“紅城部隊”,為李吉成報仇。

  4月21日,“資陽部隊”得到消息稱“紅城部隊”巳逃往清水河,“資陽部隊”70餘名武裝人員迅速驅車追擊。軍人出生的“紅城部隊”萬司令得知“資陽部隊”追來后,迅速在離清水河2公里的滴水岩布署伏擊。此處地勢險要,兩邊各一山峰,山下是開闊的農田,通往清水的公路從農田中穿過。“資陽部隊”追敵心切,浩浩蕩蕩一路急駛而來,一頭扎進了萬司令布下的口袋陣。一聲令下,“紅城部隊”輕重武器齊開火,打得“資陽部隊”無處躲藏,四處逃竄。“紅城部隊”衝下山來,“資陽部隊”被當場打死3人,有4人躲入公路涵洞中,亦被“紅城部隊”戰士擊斃。“資陽部隊”被打紅了眼,迅速組織武力反攻,戰鬥十分激烈。“紅城部隊”萬司令被打傷后躲入山岩中,亦被追來的武裝人員打死。戰鬥以雙方共計死亡8人的待價結束。

  從此,清水河在方圓百里內聲名遠揚。但從未改變它的閉塞,亦未打破它的寧靜。童年時,我仍然跟着大人走30里山路到資陽城裡賣花生、水果;偶爾也能搭上運化肥、糧食的汽車;坐車則要經過當年紅衛兵武鬥的地方。

  到我14歲時,我擔著叔叔為我編的一挑小籮筐走出了清水河,走上了求學求生的漫漫人生之路。清水河成為了我的故鄉,每每夢中回味,它仍是那麼古樸、詳和,充滿了詩意。

  哦,我的遙遠的清水河,我的魂牽夢繞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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