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塵世過於寂寞了,乾涸的城市等待吮吸甘露。是否都市已經厭倦了喧囂?是否都市需要靜靜地思索?是否都市需要尋覓一個知己?
燈紅酒綠,似乎是詮釋它最好的詞語。繁華似錦,功名利祿的傾軋地。你用一生化風塵僕僕,何不等待一場醍醐灌頂?
風雨中你走來,可否需要一場雨來催化寧靜,然後給你時間空間的思考?
天空是最體貼的,灑一方大雨。她們匆匆忙忙地撞向陌生的城市,誰知另一頭卻是喪失生命的陷阱。世界本就是矛盾的,精靈雨也要仿效嗎?
我沒有帶雨傘,面對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便也措手不及。跑,動作與思維達成一致。雨打落到我的頭,身,甚至是腳,全身逃避不了雨的浸濕,不止我,還有整座城市。
亭子,最好的避雨地點。平時並不惹人注意,只有在別人需要幫助時,才被人眷顧,理所當然地被人利用。而我就是這麼拙劣的小人。拍拍衣服沾上的雨滴,然後抬頭,凝視被雨模糊的街。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已寥寥無幾……
我以為我可以一人享受靜謐的境地,進入思想的盤旋。但是有人輕易就闖進。人類都有一種情感就是私慾,什麼都想獨享。所以他們的闖入多少有些埋怨。
他們是一群學生,看他們的校服應該是高中生,他們之間有男有女,相互微笑。要麼說雨的突如其來,要麼說生活上的趣事,要麼說學習上的事,特別引起我的注意還屬於他們在談論成績的排名。我知道,這個離我已經很遠了。一件校服,能勾起多少往事啊。只可惜,但我思想插上成長的翅膀時,我知道我已經飛得很遠很遠。又有兩人闖進來了,似乎是一對情侶,男的年紀比我稍大。我想男方很貼心,不顧自己淋濕照顧好自己的情人,一跑進亭子就幫女方拍打雨滴,自己滿臉的雨水。這番情景,我想我用一次詞形容他——可愛。女的也微笑用袖子擦男的的臉蛋。大概人世間的情意就是如此情深意重,意味深長吧!接着跑進了兩個穿正裝的工作人士,應該算白領吧。男的拿着報紙,女的拿着類似市場的調查表,反正是一種表,然後女的一直在接電話,而男的似乎正津津有味地閱讀着報紙。兩人偶爾會舉頭相望,然後微微一下。他們在城市馬不停蹄地奔走,掙扎在城市的漩渦應該不容易吧。將來,我跟他們一樣吧,在城市極為飽和的狀態下仍然要強擠進去,然後風塵僕僕,過着快餐生活。什麼理想一旦與現實交集,結果都變成空想。又有一個老人踟躕地跑進,歲月的滄桑完全讓時間把它刻在她臉上了,白髮蒼蒼訴說著生活的無情。是愁子女的未來,抑或是愁子女的吃住,抑或是這般年邁還要四處奔波工作?我跟她眼神對上了,我微微一下,她也沖我一笑,但我感覺她似乎很多沒有笑過了,生活活生生地扼殺她的笑。讓我不由想起家中的父母。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老爸的黑髮已經少之甚少,似乎皺紋也迫不及待地在他臉上周折。而老媽,視力似乎也來也不好了。而我,還是個高消費者,像骯髒的嗜血惡魔一滴一滴地吸着他們將要乾涸的血液。
大雨似乎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這個小亭,已經容下很多沒有帶傘的人。
一對年輕的夫妻帶着他們的小孩快速的跑進來了。女的說該死的雨,下得太突然了,今晚的晚餐怎麼回家做啊。男的卻說,老婆,不要緊,在外面吃就可以,做人偶爾也要享受一下嘛。女的笑了一下,又說,不行,太貴了,你賺錢不容易,還是回家吃吧。男的說,只是偶爾一次嘛……小孩說,爸爸媽媽,我要回家看喜羊羊。多麼簡單地對話,可讓人覺得多麼溫馨啊。而我的童年,卻離我那麼遠。在人生這趟旅途中,我都快走丟自己了。
“有傘,請問你們需要嗎?”一個小女孩拿來了好多傘。
雪中送傘,是多少年代的事情了。但在這個年代發生了。大人們接過傘都感激地摸摸這小女生的頭,說真乖。然後打着傘消失在雨霧中……學生和情侶也接過傘,向小女生微笑,然後離開了。
我接過傘,問:“小女孩,你常這樣送傘嗎?”
“恩,是爸爸是吩咐我的,他說住在這小區多年了,很多時候都是突如其來的大雨把行人困在着亭子,於是他叫想到送傘。”小女孩天真無邪地說。
“那他自己怎麼不親自送來呢?”我問。
“他眼睛看不到,有點不方便?”小女孩輕輕地說。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那送出去的傘呢?”
“大家都會把傘放回亭子,然後等我來拿,然後問我你剛才的問題,然後要求去見爸爸——”小女孩說。然後坐到亭子的石椅上,等待下一班人來借傘。
我走出亭子,往回看了一下亭子的小女孩,駐足,望着這雨,凝視了很久——
我的思想,讓雨澆灌了,將會綻放出艷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