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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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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染上了濃重的墨色,殘月無力地倚着黑色幕布,將落不落。清透的月光浸透一方,冷松下,一人對月獨酌,與影成雙。酒液順着唇角淌下,濕了純白的衣襟,平日里素喜潔凈的主人卻不管不顧,只想大醉一場。沿着酒香,他被牽引到了那少年時候……

  那時,燭光下,書桌旁,紅袖添香;那時,青山旁,湖面上,人影成雙;那時,雨簾中,屋檐下,相攜與伴。那張清秀容顏鐫刻得那麼深,註定永生難忘。然而最終,終是失了她。因為,他的牽絆太多,年少的他遲疑了。他不敢去握他眼前那無骨的手。少年的心是傲的,他渴望功成名就,渴望揚名立萬。他不願同她去過隱世的生活,她的追求,他不願接受。於是,他們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最後分道揚鑣。

  而如今,昔日的少年確實已功成名就,然而心卻已經空了。他厭惡了塵世間的勾心鬥角,世態炎涼。他想尋一片竹林,攜着相愛之人歸隱。檐角掛風鈴,風起時聆聽澄澈的曲。籬笆隔成的小院中,置一桌一椅,品清茶,調素琴。然而,這一切只能是一個幻夢,虛無縹緲,永遠無法追趕上它的腳步,可望而不可即。倘若當年,沒有遲疑,倘若當年,能明了自己的心,是否今日又是不同光景?

  情字已成殤,圖留一幅丹青將那段歲月定格永恆,容顏不老。悔了,卻晚了,流年已逝,當年未能留住,便已成了定局。今昔,佳人蹤跡已消,想必身邊已有良人相伴。只是不知,當她倚欄遠眺,望船行江上,是否能憶起那個青澀年齡的初次心跳。身邊的人道他潔身自好,羨他不為情所擾,殊不知,這只是因為靈魂已被佔據,再無空隙。為她,痴一次又何妨。如今,這一身心傷,就當是祭奠那最初心的萌動吧。

  酒一壇接一壇灌下,卻更添愁緒。舉杯消愁愁更愁,果真不假,為何,越喝越清醒?為何,連醉一場都成了奢望?回憶不斷撕裂,心也隨之碎裂。嘴角勾勒出自嘲的笑,這一切怪得了誰?現在,他不過是為當年的選擇付出代價罷了。犧牲了一段情,換了如今這個紙醉金迷的虛假世界,真的,太傻。不懂,不知,亦不能悟,眼前的一切有哪一樣值得以真情為代價來換取?若是她看到了他的這般模樣,是否會笑他是自作自受,或者冷眼旁觀他的下場?他真的非她的良人,她要的幸福,他給不起。所以,這段感情,便殤逝了。

  快醉吧,難得任性,難得閑暇,難得褪下假象,這一切,就用大醉一場來慶祝吧。只有睡了,他才不用面對真相,他才可以回到那初見時候,他才不用面對世人的虛假。然後,去往那一片竹林,獨屬於他們的世界,賞“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他獲得喘息的機會,只有那麼一刻了。

  月光輕撫過樹下男子的臉龐,明了他唇角由心而發的的微笑。然而,緊閉的眼眸,卻落了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