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騶然醒來,把頭髮掄成一個圈,束在腰間。半懸的月亮散出細細的光,靜靜的瀉在我千丈的白髮和黑髮上。淺握雙手,學着牆角那隻蟋蟀,在腳跡所到之處,處處唱歌。我素來是個零碎的人,不愛整理東西。我的住處,梳妝台,課桌,床鋪上處處有我寫的紙片。看書時,須寫些文字。於是我把可以寫上字的東西都用上。過了些時日,偶然看見會再讀讀。因此我一般不會打掃房間。和我同住的女孩子是個回民,我喊她小白。小白是個愛乾淨的女生,和她一起自然也學了些東西。平日里她頗愛熱鬧,日日可聽見她爽朗的笑聲。看着她洗衣服,聽她笑會使我想起另一個曾與我同住的女孩子。
幼時因為好奇讀過些《聊齋》,雖是文言版的沒讀太懂。作者把鬼刻畫成魂和人之間的一種介質。它們是妖但也是人。靈動之氣又極具恐瑟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時常浮於腦海,素來是怕黑的。不敢一人入睡。恰在初二時,又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夜夜服用鎮定劑,才勉強入睡。有一段時日,甚至都覺得整個人都要分裂了,病痛入長風深入骨髓。凌晨,寢室里的人全入睡了,我便越發的恐懼。
除卻走廊之上昏暗的燈光,什麼都沒有。堅持不住的時候,會跑到姜姐床鋪喊她。她睡的很迷糊,伸出一隻手臂抱住我。輕輕的在我耳邊說:“柳柳別怕,別怕。”。那種溫柔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我覺的像是有了依靠,真的就睡著了。
時常會想念她的被子。很大,很寬,像是能包裹住全世界的溫暖一樣。幾個月前,與阿信通電話。我說天很冷,他笑着說他可以把被子借我用用。雖然只是說說,我還是很開心。可惜被子是能借來,但溫暖卻永遠借不過來。姜說那被子是她爺爺給買的。然後就嘿嘿的笑,我也嘿嘿的笑。
小白和姜姐都愛穿淺的亮色衣服,像向日葵一樣美麗又大方。偶爾會有人向母親誇讚我,說我越來越秀氣了。儘管這樣,我還是偏愛那個小氣,迷糊,孤傲,對每個小蟲子都充滿敵意的我。很多的記憶都太易碎,碎成細小的玻璃片。在紛飛的夜雨中,在明媚的陽光下,在別人的歡聲笑語中,在古人的詩語之中,隨隨便便扎你一下。像是無形的傷口,又帶有遺世獨立的美麗。
也許我們都需要在年少時認真的對一個人好,再認真的被他傷害。也正有了這些不可消失的痛澤,才讓你有一段與世隔絕的記憶。它貼心的與你一起流浪,流浪。隨着年歲慢慢滋長。厭煩它,但它真的天下無雙!人世變遷,凄涼與滄桑。多是辛酸炎涼,少有的浪漫堅持,還有你那超現實主義的夢想。有一種感情帶有凋零的花瓣的脂質感,它們因遺世獨立而美麗。往事哪堪回首?恍然如夢,而我心依舊。
李柳楊二零一一年六月上
我們來這個世界是看陽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