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又在爭執不休,其實也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非就是碗筷沒有擺放整齊、拖鞋扔得尋不到蹤跡。平淡煩瑣的重複,讓心生出不少厭倦。比較愛清爽的我,見不得男人抽煙、喝酒。在我眼裡,這都是帶着細菌的陋習。時常自己也覺得奇怪:一個外表粗糙、性格大大咧咧,不修邊幅的孩子她媽有時竟然會如此地細緻,挑剔。因為有太多的規矩,而且都是我親手定的。不管有意無意。搞得一段時間,女兒為了怕責罵,說謊欺騙。他趁倒垃圾時,偷偷地抽上兩口,被我的尖鼻子聞到氣息后更是一陣雨驟風急。
這樣的情形一多起來,不痛快煩惱就緊隨而來。生活的樂趣沒了,只有單調和壓抑。終於有一天,我病倒了,享受開刀的待遇。在病房裡住着,心裡牽挂着家裡。孩子,平時都是我照料的多,男人粗枝大葉的,天冷了,不知道會不會記着給女兒添衣?老人馬上就要快過生日了,還等着我們同唱祝福歌曲;姑娘的女兒被華師大錄取,尚需要準備多少賀禮?同事就要新婚,邀請了不好不去……這些一起湧上心頭,我的唉聲嘆氣,引起病友的注意。反正都沒事情干,聊她也談自己。
她今年都快33歲了,還沒有養孩子。前幾年,因為是老房子,衛生條件差,幾代人擠在一起,加上夫妻兩人工作忙收入又低,買不起。好不容易等到拆遷,條件改善了,自己又得上了婦科病,一兩年都還不能被允許。明白已經錯過孕育生命的花期和精力,為此兩人都痛悔不已。感情也一落千丈,每天要麼互相抱怨,抑或兩眼相對,無言可語。老公一頭扎進網海里,家裡房子大幾倍,卻冷的沒有人氣。從小長大的閨蜜,不知何故,現在愛理不理。生病了,也沒有人過來探視。唉,她的苦水可是比我還多幾倍去。
我想起自己,女兒馬上10歲了。房子不大不小除了海窩,上海有兩套,儘管都在郊區。雖然有房貸,但可以用公基金沖抵。還有家人的一些外債,他們也從來沒有催促提及。老公沒多少本事,但顧家也能容忍我時常的小性子壞脾氣,買菜做飯洗碗全包底。讓我能有充裕的時間去散步,笑看風雲變幻,大江東去;學校和公司都是近距離;女兒也越來越懂事,功課上用功爭氣。老闆一直關照期許,有許多自由支配的空地;同事之間和睦謙讓有理;雙親雖然都年過古稀,但帶大了女兒,解決了我們的難題。現在老人生活還能夠完全自理。養老金逐年提高,但是勤儉一輩子的他們,沒要子女一分贍養,還時常貼錢給孫輩買東西……有一個發小現在身價即將過億,對我卻始終信任如一。多少次無私地援助,無論精神還是經濟,都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卻不求我任何丁點的回報。一位長相和家境當初都遠在我之上的朋友,因為心高氣傲,最後失守婚姻和事業陣地。她時常感概地說:遠離親友的你能走到今天,當初我硬是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呵呵,傻人傻福氣,我回答,笑咪咪地。
去了一趟醫院,不但治好了我的病體也給心靈來了個徹底的清洗。
現在我已經不年輕了。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心智應該成熟了。知道什麼是該需要的,什麼必須徹底摒棄。許多青春的夢都還沒有來得及實現,也只能默默地放在精神領域,讓歲月一點一滴地留下愛的足跡。我們不斷前進的路,一切的收穫和漸漸走遠的光陰都在時刻提示我:
我們每天都在相互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