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探母歸來,聊起陳年舊事,總是繪聲繪色,讓遠離童年的我,心潮起伏徹夜難眠。我不由想起了過去,想起那些難忘的日子,想起書聲朗朗的課堂,想起曾經同窗的你。讓不再年輕的我,胸中盪起了少年情懷,心中充滿了幸福甜蜜。
一、小毅
由於去姥姥家讀書,讓我有幸認識了你。
我記不清你的模樣,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同桌,也不知道我們是否同年。因為那時候的村小,只有一間大教室,四十多歲的老頭,領着幾十個孩子,整天搖頭晃腦的,讀着不知所云的課文。
第一次玩捉迷藏,我躲進了你的家。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保守保密。雙方都對門較上了勁,大家推着推着,只聽“轟隆”一聲,門板掉了下來。面對這種突發的狀況,讓盡情玩耍的小朋友們,一個個嚇得呆若木雞。在這種非常的時刻,只有你勇敢地站出來,說門掉下來沒有關係,因為它很容易裝上。這讓尚且年幼的我,對你有了絲絲敬意。
當年剛回河北老家,不知道什麼原因,全身長滿了黃水瘡,到處流膿淌水,穿不了衣服上不了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你在老師的安排下,每天放學后先來我家,幫我補習功課,指導我完成作業。你的耐心細緻,你的細心周到,你的主動熱情,給了我很多關心和關懷,鼓勵和鞭策,幸福和感動。
每到年三十晚上,你會約上幾個女孩兒,幫我家包餃子。看着你用靈巧的手,一邊擀着餃子皮兒,一邊和姥姥嘮着家常,我在一旁笨手笨腳,不知道做什麼才好;看着你專註的表情,干起活來那麼熟練,我就能想象得到,你在家裡餵豬餵雞做飯,洗衣洗菜澆園,這生活的重擔,過早地落在了你的肩上;看着你俊俏的小臉兒,不時淌下滴滴汗水,我真想替你擦擦,可又怕這樣太過唐突,讓生性靦腆的你左右為難。
其實,這樣的日子太過短暫。不久,我去鄉中心校讀書,你卻默默地犧牲自己,主動在家裡照看弟妹,成了媽媽的好幫手,一輩子的“鍋台轉”;隨着年齡漸漸增大,我們之間的距離,由於性別上的差異,被拉得越來越遠。
二、雙兒
由於上學年齡小,所以高中時的我,個子還沒有長高,有幸坐在了你的後邊。
你,有着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笑臉,走起路來裊裊婷婷,說起話來鶯歌燕語。讓我羨慕不已的是,你潔白的肌膚,精緻的五官,不俗的談吐,長長的髮辮。只怨我沒有傳神的詞彙,描述你超凡脫俗的美麗,讚美你撼人心魄的驚艷,只願青春驛動的心,能長久地留在你的身邊。
你的家離學校很近,所以早晚自習時,你的座位總是空的。面對這樣的情景,讓我時時感到落寞;你走進教室的樣子,如天鵝翩翩起舞,帶着淡淡的幽香;你輕輕坐下時,總是拉一下座椅,拂一下長長的辮子,輕盈中帶着乖巧,自信中透着幹練;你聽課的神態是那樣的專註,凝神的眼睛透着聰慧,長長的睫毛靈光閃閃。
說句老實話,在漫長的兩年裡,我們之間僅有的對話,可能加起來不到十句。儘管我們坐得很近,可心理上的距離很遠。因為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那種沒有氣質、沒有風度、沒有前途,沒有偉岸身材,沒有顯赫家庭,黃嘴丫兒還沒褪盡的毛頭小伙兒。當年心高氣傲的你,怎麼可能注意到,在眾多的崇拜者中,還有沒人知道的我呢?
分手的日子到了。你們女孩子擁在一起,哭起來梨花帶雨,手拉着手情義綿綿;道一聲朋友珍重,前面的路山高水險;強忍着心中凄苦,說一聲同學再見!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你迷人的身影、甜美的笑容、動聽的聲音,猶如一道靚麗的彩虹,把一片美好鐫刻在我的心間。
三、錯過
當年的河北農村,土生土長的男孩子,不僅有早婚的習慣,甚至訂婚也非常的超前。只要家境稍好,能夠保證穿衣吃飯,就有人從中作媒,把一個個純情女孩兒,如數家珍般地介紹到你的面前。
我的家庭,由於較少的人口,姥爺的任勞任怨,在當地人的眼裡,應該有着良好的經濟條件;我在那個時候,長得並不高大,如豆芽菜般纖細,如女孩兒般靦腆;我不知道,女孩兒家裡看中了什麼,提親的總是不約而至,攪得你心潮難平,也讓你不厭其煩。對於這些,姥姥總是告訴來人,我們的孩子還小,他的婚事要由父母做主,我們不敢管也不能管。
正因為這樣,讓我在高中畢業時,義無返顧地離開了老家,離開那個土地貧瘠、山高路險、缺吃少穿,看不到希望的窮山溝。讓我想象不到的是,姥姥不知出何考慮,竟然背着我給父母去信,說想讓我學木匠,還有人熱心地介紹了對象。說女孩兒認識我,可能是我的同學,比我年長了兩歲。她不但願到我家,甚至還願背井離鄉,和我一起來東北。
我不知道老姐說的這些,哪些源於她的記憶,哪些是她的憑空杜撰;想找母親求證,也因為時間太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想在夢裡見見故去的姥姥,追憶飄渺的過去,終因陰陽相隔,無法回到遙遠的從前。這樣的結果,讓我十分的糾結,也讓我十分的遺憾!
四、難忘從前
時光流逝,轉眼過去了三十八年。我已經從一個翩翩少年,歷經了人生的諸多風雨,步履艱難地走入人生的秋天。飄泊動蕩的生活,讓我遺失了很多。曾經的豪言壯語,曾經的兒時舊照,曾經的愛情故事,都不知丟在了哪裡?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老師們都已想不起,猜不出問題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這首《同桌的你》,道出了我的心聲,帶給我遙遠的過去。
我不知道,在那些模糊的身影中,誰的心中曾經有我,誰願做我的紅顏知己,誰最值得我倍加珍惜?這樣的虛無飄渺,讓我對人生充滿了無奈。“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安慰愛哭的你,誰把你的長發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這或許是我人生中,一直想要揭開,卻永遠不能知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