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桂林依然炎熱的讓人打不起精神,我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地地道道的夏天了。我和父親剛一下火車,太陽就露臉了,天地間就瀰漫起一種無形的熱氣。而透頂的那個金色的輪子卻依然從人們的頭頂轟轟滾過,道兩旁各式的樹,葉子都晒成了卷,這裡一切的生物都抵抗不了這種熱氣而昏昏欲睡的垂下了頭。
我用手遮住額頭,眯起眼睛看着來往匆匆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我旁邊的父親,也不住的擦着不斷湧出的汗水。我們父女倆互相無助的相望,眼睛里竟是煩躁與無奈。
我家在距離桂林1600多公裡外的黑龍江,說來也奇怪,我可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到這個地方來。校長的一句廣西師範大學的出版社很棒,就把我支到了這個現在看來及其無法忍受的地方。從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就開始着手準備上學要帶的必需品。這天終於到了的時候,我和父親就這樣踏上了離鄉的路。
我和父親站在陌生而又炎熱的大街上顯得有些無措,由於南北方的語言有很大的出入,所以我們倆經過多番打聽才打聽到去雁山的路。行李多的就像是逃往異鄉的難民一樣,父親還開玩笑的說這那裡是上學啊,這就像當年闖關東一樣嘛。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顛簸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到了雁山,看着周圍陌生的景象我突然有些忐忑和不安。走進校門人潮的涌動沖淡了我內心的很多不安的情愫。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忙碌的父母以及剛剛走進大學的學生。
將近一個小時的忙碌,生活用品、用具幾乎都買齊了,床鋪的蚊帳也掛好了。我和父親坐在窄小的床上開始沉默了,離開了喧囂的操場,我開始沉澱下來想一些事情。我環顧整間宿舍,與北方房子的構造完全不同,左側的門直接通外面,一開門就可以看見外面的一片鬱鬱蔥蔥。環顧完宿舍我又開始看衣櫃,書桌。都是嶄新的,這是我煩躁的心有了些安慰。但是不是為什麼心裡還是平靜不下來,就像是在悶熱的天氣里,不管你怎麼擦渾身還都是汗涔涔的,黏黏的。我突然發現,父親在旁邊一直沒出聲,我便開始住一起他來。父親好像突然變得很憔悴,我就當是天氣太熱不適應,因為他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我問父親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出奇的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我感覺奇怪,但也沒有深究,氣氛就這樣僵持了將近半個小時,我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我有些害怕,害怕父親今天怎會如此反常。其實如果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我會不停地和父親說話,逗他開心。後來大約下午兩點,氣溫繼續爬升,讓人無法忍受。就連風扇葉無法出去那種無法閃躲的燥熱。就在這個熱的讓人發瘋的下午,父親決定走了,他會在第二天踏上回家的火車。當父親說出他要走的那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莫名的抽動了一下,這一下竟讓我的眼眶變得濕熱了。我曾無數次幻想沒有父母約束的日子是怎樣的瀟洒自在,但是這一刻真的來了的時候,我卻發現我並沒想象中的那麼的興奮和快樂。
和父親一路從宿舍來到了校園的主幹道上,記得那時我和父親分別得分岔路口。面對自己最親近的父親,我竟說不出話。因為我知道,我一開口我就會控制不住我的眼淚。但慶幸的是父親先開的口,他說要我好好地照顧自己,因為離家太遠,父母都不在身邊,我的鼻子再一次因為這句話耳邊的酸楚難忍。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父親已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淚水順着已經略顯蒼老的臉上噼里啪啦的珠子散落般的落下。那一瞬間我愣住了,有些無措又有些愧疚,那每一滴眼淚都似砸在我心上般疼。我無措因為,我從沒見過父親哭過;我愧疚是因為,是我的任性才讓父親忍受如此大的不舍。回想起那時,我感覺父親無助的像個孩子一樣,一邊哭一邊抹眼淚,那種感覺我在心裡發誓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後來,我跑去小賣部給父親買了兩瓶冰鎮的汽水讓他路上喝,他有囑咐了我很多,我也都一一應下了。當父親轉身離去,並且離我越來越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父親已經老了,本來就不很健壯的他,便得更加清瘦了。從後面看去,背已經有些駝了,從他邊走邊抬起的手來看,父親的淚水依然沒有停止。就這樣,在我朦朧的淚水中父親的背影消失在喧嘩后寧靜的主幹道的盡頭。
父親回去的時候,到是和他通了很多次電話,直到得知他平安的到家。有了這次的經歷,我和父親之間的感情在潛移默化中慢慢變得越來越深厚了。平時閑暇的時候,我總會打電話和他聊天,不管聊什麼總是感覺到很愉快。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度過了整整一年的時光。生活和學習中也會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一想到父親和我說的那些話時,我總是又充滿了力量——父親給的力量。
站在昔日的分岔路口,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初父親離去時的背影,雖然當初的辛酸至今已經淡了許多。但是父親的眼淚卻總是浮現在我的眼前,珍惜到現在。它值得珍惜,因為那是父親的眼淚,是父親為我流的淚,它讓我知道我的父親有多愛我,也讓我知道我有多愛我的父親·········
父親的眼淚 標籤:父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