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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田世事之小乞趙子明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這座城市是一座聞名遠近的城市,高樓如同林木般一座座,一重重,城裡也繁華無比,處處吆喝聲揚起,人群如同螞蟻般慢慢的蠕動着。從高處望去,到處都是人頭和車輛,一點一點的移動着,使人目不暇接。這座城市的人基本上都是住在高樓大廈內,人們穿的也十分時髦,跟國際標準差不了多少,可以說得誇張一點,就是這裡的人不是富翁就是富人。

  街道上,車輛如同毛毛蟲一樣,慢慢的移動着,人群擠得十分厲害,絲毫沒有立足之地,每個人都在有說有笑的談論着今天買了什麼,去了哪個好玩的地方,公司盈利了多少錢。衣服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光芒,令人睜不開眼睛,手上,胳膊上,脖子上,頭上的裝飾物叮叮作響,是整個城市熱鬧極了。可就在這樣一個城市裡,卻存在着一個不一樣的人,他完全一身鄉村裝扮,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幾天都沒有整理了,衣服也有不少地方破了,而且衣服的顏色似乎早已經退了。他提着一個縫了好幾處補丁的黃布包,漫無目的的走着,無力的看着大地。

  他慢慢的走着,時不時的打着哆嗦,想起了剛來城裡去應聘,被老闆奚落時的絕望。他的眼裡不斷泛着淚光,天似乎在轉動,自己的肚子已經兩三天沒有進過任何油水了。他剛來城市時,靠着身上剩下的一點錢,還勉強每天有天飽感,可是幾天下來。去應聘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所有的老闆都嫌他寒酸,怕他給工廠抹黑,所以誰也不要他。他每天拚命的奔跑於各家工廠之間,晚上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第一天還好,在一家旅館的角落睡了一覺。可是第二天再去的時候,老闆已經派人去巡邏了,老闆大概是怕斷了他的生意吧。

  趙子明搖搖晃晃的走着,沒有任何的目的,一心只想着能好好地吃一頓,可是,他的身上現在連一個子都沒有,就跟別說好好吃一頓了。他的肚子似乎有些不滿意他的指揮,不停地打鼓反抗,而他卻無能無力,只得暗自傷神。想想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如今卻吃不飽飯,甚至沒有飯吃,簡直就有些可笑。

  他剛走了幾步就覺得有些走不下去了,便在一家包子店門口停了下來,聞着香噴噴的包子和肉的香味,趙子明覺得腸子被攪拌機攪拌一般痛苦難忍。有時他會想如果他自己是包子店的老闆,他一定不會拿出來賣,而是自己一個人把它們全部吃掉,一點都不剩。每每這樣想的時候,他都有些聊以自慰的笑笑,可是依舊解決不了肚子的飢餓。他站在店旁想了許久之後,才慢吞吞的向包子店走去,裝的平平靜靜的說:“老闆,來兩個包子。”

  那個滿臉堆肉的老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從籠子里拿出兩個香噴噴的包子,但他並沒有把包子給趙子明,而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錢呢?”

  趙子明聽到這句話,耳門子一下子紅了起來,臉也隨之紅了起來,他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本來是想先把包子拿過來先吃了再說的,沒錢老闆也不會怎樣為難他。可是沒想到老闆卻如此敏感,大概是受騙受怕了吧,於是對像他這種衣着不起眼的人格外防備吧。趙子明見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心裡像犯了法一般不安,緊張而又不知所措,過了許久,才裝着沒帶錢的人一樣,在全身上下都找了一遍,最後不好意思地說:“老闆,我出來匆忙,能不能先欠着啊?”

  “不能,像你這號人我見多了,沒錢就說沒帶錢,東西吃了就拍屁股走人。好了,沒錢就下次吧。”他說著就把剛拿出來的兩個難看而又不怎麼大的包子放了回去。

  “沒錢就去取錢,耽誤我們的時間,真是的。”一個胖胖的婦女嚷嚷道。

  “是啊,沒公德心,還我們等這麼久。”一群人隨之應和道。

  “看他那樣子就像個乞丐,真是令人討厭,餓死算了,免得下次浪費我們的時間。”一個穿着華麗的婦女說道。

  “嗯嗯,那種人一看就是農村來的,看他那寒酸樣,看了就令人噁心。”老闆說道。

  趙子明在他們的挖苦中離開了,帶着滿腔的痛苦。要是在以前,聽到有人這樣說他,恐怕早已經見閻王爺去了。記得小時候,有一個人說他是個矮冬瓜,被他打得睡了好幾個月,人家家長去找他,他用扁擔把人家打了出來,村裡人都不敢去若他。而如今卻被一群人當眾侮辱,心裡有種想殺人的感覺,真想拿起砍刀過去殺了他們。但他沒有絲毫的力氣,只好狠狠的打了一拳牆壁,一發剛才之氣。

  肚子的響聲越來越大了,連旁邊的行人都聽見了,有的人還以為是誰放屁了呢,紛紛用手捂住鼻子。他自己也是忍到了極點,三番兩次的去收緊皮帶,控制飢餓,最後連皮帶都可以繞兩圈了。他走着,在一家小攤旁停住了腳步,他仔細看了一眼攤主,是一個慈愛的婦女,臉上帶着微笑,似乎很友善。於是,他便走了進去,在一個滿桌剩飯剩菜位子上坐了下來,老闆高興熱情的迎了上來,問他要吃什麼東西。趙子明看這位老闆如此有禮,覺得騙她有些過意不去,就把自己實情跟她講了一遍。

  聽到趙子明的話,她原本滿臉微笑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失望遍及滿臉,收拾剩菜的手也停了下來,怒孔道:“什麼?你沒錢,沒錢你也敢來吃飯,你以為這是哪兒?慈善機構啊。”

  “老闆娘,你就行行好吧,只要我找到工作,一定雙倍奉還。”趙子明懇求道。

  “不行,走吧走吧,別耽擱我做生意。”老闆娘不耐煩地說。

  “你看我幫你做工抵一頓飯錢怎麼樣?”趙子明再次懇求道。

  “不行,這年頭誰還願意養閑人啊,走吧。”老闆娘生氣的說。

  子明見沒有商量的餘地,慢慢地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反身過來,對老闆娘乞求道:“老闆娘,你看這些剩飯你也不要了,給我怎麼樣?”

  “給你,那我後院的雞和豬吃什麼?”老闆娘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說。“哎呀,李老闆,好久沒有來過了,在忙什麼呢?”臉上死去笑容突然又重生了,看起來真美,和一品紅一樣美。

  “哦,最近出差一趟,你先去招呼剛才那個客人,我等朋友來了再點菜。”李老闆溫和而有禮的說道。

  “他啊,一個農村來的死窮鬼,沒錢來討飯,不用管他。”老闆娘笑着說道。

  “什麼?沒錢吃飯,那你還留着,趕他走算了,哈哈哈,討飯的,哈哈哈。”李老闆小的似乎有些合不攏嘴了,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後仰,淚珠流了下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淚珠,似乎蘊藏着某種難以言會的悲哀。

  那份老闆娘頓時收起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種無情的語調說:“還不滾,不然我報警了。”

  趙子明帶着心酸走出小攤,在街道上像一個孤魂野鬼一般飄蕩着,漫無聲息,死神的腳步不停地在耳邊回蕩,是人擔驚受怕。他走在這條沒有終點的道路上,絕望,迷茫,沒有絲毫的生機,一切都是那麼荒蕪,一切都是那麼的恐怖。

  出了小攤后,他慢慢地走着,突然眼前一黑,腳一軟,他一下子仰倒下去,正要摔在地上之時,他用手橫空一拉,不知是哪個好心的人被他拉住了。他懷着滿懷的感激正準備道謝時,卻不曾想到被對方一拳打倒在地,他毫無力氣還擊,任由對方無情的揉捏着,像一個毛絨娃娃被小狗撕咬一般。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些紅暈,像喝了什麼昂貴的補藥一般,恢復的神速而有效。

  趙子明像一個死人一般,被生活無情的糟蹋着,他要反抗,生活卻讓他無力,他要生存是,生活卻剝奪他的權利。他無力地走着,幾次被突然地頭暈壓倒,遭到同樣的款待,吃了幾次補藥。使他不敢再走人多的路了,他怕再次被人打,也許下一次,他就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幸運了,還能活着。

  他緊依偎着牆壁,一步又一步,一歪一斜的朝一條沒有人走的路走去,每每走幾步就累得氣喘吁吁,無力再走,等於走三步休息三分鐘。他扶着牆壁,為了節省力氣,他儘力閉着眼睛,儘力少呼氣,儘力不說話,儘力低着頭……一切能省力的步驟他都儘力去嘗試。

  走了不一會兒,趙子明因為無力再繼續下去,突然軟走在地,看着頭頂西斜四十五度的太陽,他沒有任何血色的嘴唇微微地顫抖着,輕輕而又無奈地說:“才熬過這麼短的時間。”他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地垂着,沉重的頭猶如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極其的機器化,比木偶還僵硬。正當他絕望的閉上眼之時,他看見正對方的石階上放着一碗飯,碗的邊緣極其骯髒,一層黑色的油脂死死的粘在上面。裡面有幾塊肉和一些碎骨,地上也灑了些飯,但沒有任何筷子。

  趙子明想也沒想的向那碗飯撲去,雙手不停的向嘴裡塞飯,狼吞虎咽的吃着,可剛一吃就被碎骨卡的個半死,他像鴨子般伸長了脖子,急切的梳理着,喉嚨處像設了關卡,無論怎樣弄也無濟於事。正在他好不容易疏通喉嚨時,一條龐大的狼狗從旁邊的裂縫中走出來,看見趙子明,急速狂叫起來,咧嘴裂牙的,粘液在牙齒之間來回運動着,喉嚨處不停地響着。

  趙子明看見狗猙獰的樣子,急忙站起身,緩緩的退着,剛退幾步他有折了回去,從飯碗里使勁抓了一大把飯塞進嘴裡,然後轉身就跑。狗也如被欺壓的人突然間有了權力和實力一般,拚命地追着,遲遲不肯放手,似乎趙子明和它有不公戴天之仇一般。

  不知跑了多少條街才擺脫它的追捕,趙子明累得像一個死人一般躺在公園的長椅上,微微的喘着氣。當他從飢餓中醒來時,天空中已是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一顆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滿地的燈紅酒綠,霓彩紅燈。趙子明望着天空,想起了向下鄉親們的容顏,想起了共聚一起的時光,想起了他們在一起有福同享,一起喝酒吃東西的日子。

  他流着淚回憶着他的故鄉,他的朋友,他的親人,眼睛在黑夜中不禁模糊起來,他嘆息說:“偽裝在黑夜下的彩色城市永遠比不上星空下的鄉村美。”說完便再次進入夢鄉,和家鄉的人相聚一堂,共度美好時光去了,不曾在回到城市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