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年,我結束八年農村生活,背着花書包回鄉返城,上街的第一句話就是:“哎呀,好多好多人喲”,真是鄉里伢仔進城,丟人丟大發了。
高二,文理科分班后,我跟雷雷、國兵、陳慶紅等從156班轉到157,班主任是易柏林老師,第一次參加年級籃球賽,我作為觀眾,一直在為場上隊員吳燁、趙立軍加油,易老師當時坐在場邊一個不用的籃球上指揮,我象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地,看見那籃球深深地往下陷去好大一塊,隨時隨地有爆炸的危險,我大聲疾呼:“快看,快看”;引來一幫同學異樣的目光。易老師拍拍了我的頭,說:“你小子”。
上大學,同寢的老大睡到半夜一點,說是做了個不吉利的夢,非得回家看他老娘,怎麼勸也不行,沒辦法,我說我陪你吧。兩人悉悉索索地爬起來,頂着凜冽的寒風,走了二十里路到車站,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火車,到了哈爾濱以北的一個小鎮,簡單的寒暄后,我倆很快進入了夢鄉,那時候的我追時髦,披了一頭的長發。第二天一大早,老大的姐姐過來,看見我睡在靠裡頭,轉身就去問他母親:怎麼帶回來一女孩?當然這是我起床后才得知的。回到學校,我把我好不容易攢的頭髮斬草除根。那時候,“同性戀”一詞還沒流行。
剛上班的時候,有一天吃完中飯,閑來無事,便去看局領導打檯球,不懂裝懂,看一黑8在洞口處,大聲嚷嚷,“打這個,打這個”,三位局領導愕然。
領導知道我學物理的,讓我臨時換個燈棍,沒理由不答應,但我怕高,隨口編了一句:“我學弱電,沒學過強電,換不了”。這話傳到現在,事隔二十多年,還有人做文章,開玩笑說我是學弱電的。
因為學物理,94年學校安排我給學生放電影,不小心,拷貝先後順序放反了,前本映到英雄人物慷慨就義,在下一本中卻又神秘復活,故事情節完全對不上,學生在下邊起鬨,我解釋:英雄永遠打不死,是導演的安排。
92年剛結婚,媳婦來例假,吩咐我去買衛生巾,日用的短,10片裝;夜用的長,長的32厘米,後期達到43厘米,沒有尺,得用手掌比量;衛生巾又分好多種品牌,“潔婷”、“舒而美”、“蘇菲”純棉感覺,滲透性、防側漏最好,衛生指標完全符合國標要求。問題是每次去買的時候,服務員一臉地嚴肅,瞅我的眼神也不是什麼好眼色。
05年,在院子里蹓達,內急,慌慌張張地找一坑位,舒舒服服地解決完問題,有身份證的人走到哪都非得窮講究,放水沖,沒成想水壓太大,穢物迸我一褲腳,想罵人都不知道罵誰去,沒辦法爬上洗手池,用水簡單沖刷,尋思回家后再好好洗洗,吃點啞巴虧算了。偏又遇見好事者,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問是不是廁所水籠頭所致,我只好承認,他們哄堂大笑,說我這是今年第十八個。
還是這一年,街里一夜之間,冒出許多“夫妻保健”的牌子,立在馬路邊上,我看見了好多次,一直沒敢問,怕是那個意思,憋了個把月。有一天,坐在車上,跟同事沒話找話,問人家“夫妻保健”店是什麼營生,一臉的虔誠,車上的兩位同事愛答不答,說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裝呢?不屑一顧的樣子。
前些年的一天下午,學校田徑隊的運動員在操場上訓練,三名俄羅斯的姑娘光着膀子在那片草地曬太陽,極不文雅,有礙觀瞻,教練員打電話給我,讓我去管管,我沒多想,三步並作兩步前往,校長也夾了個包,大步流星地趕來,到跟前,三位藍眼睛、黃頭髮的姑娘正曬得起勁,胸罩後面的帶子鬆開着,露着後背,這架式,我也不曾見過,沒敢多看,我不會俄語,只能英漢混用,clothes,clothes,standup,快,快,out,out,please,我用手還不停地比劃着。俄羅斯姑娘好象有點明白,但也不是太明白,明白的是我來的意圖,不明白的是在她們看來很正常的一件事,為什麼在中國卻行不通,其中一位姑娘還不停地說:sun,sun,可能是說陽光共享的意思吧。她們穿衣的過程中,我自覺地閉上了眼睛。後來單位領導說起這事,還直夸人家皮膚真白。
一日,受邀參加學生畢業十五周年的同學聚會,酒桌上,風捲殘雲,杯盤狼籍,忽聞組織的學生雲,一起去錢櫃,心裡直犯嘀咕:這麼一大活動,錢怎麼還能沒帶夠?要不老師我這還有點,拿了去,又何必再去錢櫃取。旁邊一打扮嬌艷女孩,告訴我此錢櫃非彼錢櫃。唱歌的時候,學生邀請我跳舞,快三的曲子,我跳成了快四,學生直告饒:“老師,你慢點,全沒有踩到點子上呀”。
2006年,一幫同事去南京、上海參觀學習,游黃山時,崇山峻岭,拾級而上,十分險要,海拔得有上千米,好不容易爬上來,氣喘噓噓,酷暑難耐,見一賣黃瓜老漢,欣喜跳躍,不問價錢,十分仗義,掏兜兜,遂買黃瓜十二根,同行者六人每人兩根,同事驚嘆:黃山黃瓜,五元一根,三根、五根足矣。回去三毛、五毛,想吃的話管夠。從上海回來,坐飛機,覓一靠窗坐,竊喜,瞭望再三,忽然發現眼前一機翼的蓋板似乎有一鏍絲沒有擰緊,葉片呼扇呼扇,自我尋思,偌大上海虹橋機場,地勤工作是怎麼抓的?飛機已起飛,只好聽天由命,心裡默念,菩薩保佑。見鄰坐,同來的後勤科長也是一臉刷白。
07年國慶,領導去上海看兒子,臨上飛機,科室長都去吃飯送行,我因為要趕着回去替兒子準備午飯,不能前去,只好打個電話,說些客氣話,話到嘴邊卻走了樣,冒出一句“一路走好”的話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好在領導知道我原本是一番好意,也就沒有錯怪。
一天中午,在樓區看見一八十多歲老太太,銀絲白髮,懶洋洋地依靠在牆角曬太陽,為了表示敬意,我主動上前搭訕,“大娘,今年高壽了?”我扯着喉嚨喊,大娘轉過頭,瞅瞅我,慢條斯理地回答:“八十有五了”,我又說:“大娘,身體健康得很,再活十年一點沒有問題。”沒成想,大娘一臉哭相,“哎呀,我的媽呀,你可別讓我活了,你不知道哇,上樓上不去,下樓下不來,着罪呀——-”。大娘如是說,我至今沒能理解,真有些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世人能有幾人活到她那歲數。
09年,江蘇淮安體校的領導來學校參觀,飯桌上,許多同志起鬨要我上台唱首歌,我久不登台,便作扭捏狀,他們不幹,還整齊劃一地打上了節拍,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家等得好着急。”沒辦法,上去準備來一首多年的保留曲目:《壟上行》,照例是先干一杯白酒再說話,我說:“同志們哪,你們怎麼能夠趕鴨子上架,我這是頭一回,我這一輩子一沒進過公共浴池洗過澡,二沒去過洗腳房搓過腳,三沒到過歌廳唱過歌。”我的意思,說得有些含蓄,明眼人都應該能聽得懂,可單位里的幾位司機,工人老大哥,逢人只說三分話,硬是說我這麼多年沒洗過澡,沒洗過腳,不曉得怎麼過來的。謠言四起后,各種版本都有了。
09年,聖誕節的前夕,跟美國的翠微聊天到晚上十一點多,困了,順嘴就問:“這麼晚了,你也去休息吧”。把兩地時差近十二個小時的事,忘在了腦後;無獨有偶,因為打聽岳陽的房市,在網上新加了一位在西貢上班的好友,中午吃飯回來,看他在網上call我,我馬上回復,問人家是否呷飯,他暈,也說老兄,有時差,我還暈;2010年,高中的同學去了日本,我不知道情況,我還以為她跟別的高中同學一樣也是在廣東、深圳或者岳陽,網上聊天的時候,問她在哪高就,她回答說是在岡山,我原以為是江西的革命勝地井崗山,估計同學打拚音省略了個字而已,原來卻鬧了個大笑話,哪是井崗山,是日本的岡山。孤陋寡聞也。
初三畢業的那年暑假,為了掙夠下學期的學費,我在麻紡廠的整理車間實習了四十多天,覺得一切都很新鮮,特別願意上晚班,晚班是半夜十二點到第二天的早上八點,之所以喜歡晚班的主要原因是晚上二點多的時候,有半小時的夜宵時間,食堂的飯干,是粗瓷缽子蒸出來的那種,再買上二毛錢的菜,不管是什麼菜,都覺得香,對自己的口味;有一天,吃完飯,師傅還沒來,我自做主張,開動了機器,一大張麻匹,由一巨大的擺臂將整張的麻匹規籠好,擺臂在機床上反覆擺動得十多下,我當時可能是腦袋瓜子進了水,不等擺臂完全停下來,就開動了切割機,切割機慢慢地向前移動,而該死的擺臂機還在若無其事地工作着,我急得滿頭大汗,周圍的工人師傅驚呼着、尖叫着,眼看一場生產事故要發生,勢必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我沒有看清楚哪個摁紐是開,哪個摁紐是關,來不急多想,當機立斷,我用我的小手整個拍在控制開關,切割機終於停了下來,真懸,它兩間距只有十厘米。事後確有些害怕。
生產事故的事寫完,我想放在年輕的糗事當中,魚龍混目,妻子堅決不同意,說這哪是什麼糗事,我死犟,但也不拿準,便找百度,糗事qiǔshì;意為:令人尷尬,無可奈何,比之唯恐不及的事情。糗事大概也是90后的網絡語言吧,反正以前沒聽說過。
糗事寫了一大堆,糗不糗,還是臭不臭,自有人說。
土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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