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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到彝家做媳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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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長家做客

  抒夢

  這是我到懂棕寨的第一個星期天,其它兩個老師都去別的山頭和情人相會去了,儘管只有一天半的時間,且路途遙遠,但他們仍樂此不彼。人世間情為何物?叫人生死相許。山高水長又怎能阻擋愛人相互尋覓的腳步。

  靜悄悄的校院里只有我們倆個,睡了一回懶覺,醒來已是艷陽高照。正準備去村后的大森林裡尋一個兒時的童話,說不定有幸見到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呢。這時樓下有人:支老師,支老師地大聲喊叫。老公忙應聲出了門,他們高聲用彝族話說著什麼,可是聲音再大我也聽不明白他們講的是啥內容。他們倆個吵架一樣說了一通,老公才回屋對我說,森林尋夢的計劃在今天又無法實現了,村長請我們去他家做客,說是歡迎我這個漢族姑娘來到了他們村寨,其實是老公人緣好,他調到這個學校也只不過個把月,但與這裡的老百姓已親熱得象一家人了。也許他出生於少數民族山寨的緣故,無論在哪個民族山寨工作,大人和孩子都願意和他親近。為此我還奚落他沒有人民教師的“威嚴”、沒有國家幹部的“架子”。

  村長家的房屋和所有的彝族人家的房屋一樣,兩層土坯平頂樓,用水泥鋪平的樓頂是涼曬糧食的;用茅草搭成尖尖的屋脊的房頂是盛放剛收割來的稻穀及農具家什的。山裡的房屋因地勢而建,沒有家鄉農家百十個平方的大院,更沒有什麼堂屋、東屋西屋之分,以至我總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知道哪家屋門開朝何方。只記得一進房門就是灶房,大大的一個沒有風箱的鍋灶,粗粗的一個戴着草帽的蒸米飯的甄子,灶傍是一個用水泥砌成的大水缸。灶房的旁邊拿木板隔開的一間小房是這家媳婦的睡房,媳婦的房間與灶房相連,是因為彝家的媳婦要早起晚睡,早上開門的是她、晚上關門的還是她。每天把那個大水缸的水挑滿就是小媳婦早上的第一份工作,然後燒火煮飯,等一家人吃過早飯,男人們坐在門前吸一陣水煙筒,她們也洗涮好後背個大背簍和男人一道下田干農活。

  走過廚房又是一間房,正對房門的靠牆的桌子上放着這家長輩的遺像,桌上擺有香爐等一些祭祀用的工具,是彝家人的祭桌。祭桌的下面是土坯壘成的雞鴨的窩,房屋的一則是幾根木樁欄成的牛廄,彝族人還保留着與家畜同居一室的古老傳統。房的另一則的木樓梯口旁也是一間用木板隔成的房間,是婆婆的睡房,我的看法婆婆睡這裡是監督媳婦的。其實是便於幫助媳婦,彝族的睡房也有很多規距,新婚夫婦一旦有了孩子就要分床而睡;兒女長大了,父親就會搬到樓上另搭床鋪。一代一代地往樓上升級,三代甚至四代同居一棟樓。而我的家鄉的習俗則是既使只有一個兒子,也要另立門戶單門獨院地生活,不僅佔用了耕地也疏遠了父母子女之間的親情。

  村長家的飯菜擺在樓上,這是主人對客人的尊重,樓上比較清靜也相對乾淨,光線也好。彝族傳統的房屋窗戶只開一個小小的洞口,即使白天屋裡也是黑洞洞的,而且所有的房子都是相通相連的;廚房煮飯時煙霧瀰漫所有的房間,這樣長年煙熏火燎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有股濃郁的火煙味;房屋的牆壁、木柱、傢具也都熏染成一色——黑黝黝的。居說這樣可以防止蟲子對房屋的棟樑及傢具的侵襲。因為所有的房屋都是先用粗大的木樁做成框架也就相當於現在建房的鋼筋,如果柱樑被蟲蝕壞了房子也就不牢固了;為了房屋的堅固彝族人不僅長期忍受着煙熏火燎,而且身上也帶有一股濃濃的火煙味兒。主人領着我們從木樓梯上二樓,我在老公身後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剛從陽光明眉的室外走進來,眼睛還不適應屋裡的黑暗,在婆婆家時我已多次被這木樓梯欺負,至今腿上的傷疤還在呢;樓上門也開的矮,頭上也碰了不少壁,好在沒留下疤痕,但痛是刻骨銘心的,一上這種樓我就特害怕,早早地就把頭低下了。

  在這交通閉塞的大山裡,村長家依然做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最醒目的就是那碗拌生菜了,鮮紅的生雞血拌着綠油油的皮菜,他們說這道菜有清熱去火之功效,但無論有多大的好處我都是不敢下筷子的。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嘴上沾着鮮紅的血,我覺得太原始了。倒是那一大碗白白嫩嫩的湯里漂浮着黃生生的油花的土雞肉令我直咽口水;村長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開始按他們彝族規距分起了雞肉,雞肝和雞胸上的肉是給老人的;雞腿是給孩子們的;這是彝族人尊老愛幼的美德。熱情好客的主人會把那塊肉最多的雞大腿送給客人;雞頭、雞爪就是這家男主人的了;居說雞頭雞爪里藏有彝家人的八卦,從中可以看出主人和客人的福樂災禍;更神秘的是還可以從中知道主人及客人對這次聚會的心態,主人和客人高不高興都寫在雞頭雞爪裡面了。所以請客人吃飯或到人家做客都要心誠,否則雞頭和雞爪就不客氣地將你的心思擺上桌面。村長的家人不斷往我的碗里挾菜:有帶着火煙味的紅紅的臘肉、有炸得焦黃的鱔魚和泥鰍、還有蜻蜓的幼蟲;我只聽說雲南十八怪里有:螞蚱可以做下酒菜,沒想到蜻蜓也可拿來當菜吃。這時主人又端上一大碗用豆豉煮的黑油油的大“蝸牛”,這些少數民族咋啥都吃?老公也湊熱鬧忙挾一個大“蝸牛”放到我碗里,我說這“蝸牛”硬硬的怎麼吃呢?老公狡猾地說:煮熟了挺脆的,不信你放嘴裡嚼嚼看。我當直就把一個大“蝸牛”放進嘴裡用力咬,逗得一桌的人都大笑起來。

  後來我知道了象蝸牛一樣的東西叫田螺,當地人叫螺螄。在大家的示範下我也學會了吸螺螄,而不是嚼螺螄,要嘴對螺螄的已拿下蓋子的頭部,用巧力去吸,實在吸不出來了還可以用筷子輕輕捅一下螺螄的屁股;雖然知道了吸螺螄的方法但還是不得要領,用力小了吸不出來,用力過猛整個螺螄內的東西都會被吸進肚裡,還容易嗆着,看來做什麼事情都是需要技巧的。螺螄味道雖然鮮美但我卻無法吃到太多,很遺憾!

  一直蹲在我旁邊的村長家兒媳婦,(彝家媳婦在長輩面前是不能坐着的,)站起身舀了一勺用炒花生拌的一種白白的什麼草的根菜放進我的碗里,老公說:這種從田埂上挖來的野菜叫魚腥草,是一種很好的消炎止痛藥,已經生產成了針劑和藥片。你不是脖子疼嗎,多吃點這個菜就會好了。我吃了一口,那股腥味實在難以下咽,真的是良藥苦口啊!

  回學校的路上我說這餐飯真讓我見識了“田野風味”,正宗的綠色食品。我和老公開玩笑:多虧嫁給你了,不然我這輩子也吃不到味道這麼鮮美的菜肴,真飽了口福了。老公神情凝重地說:你知道村長家為這餐飯費了多少心思嗎?村裡人沒有錢賣魚、稱肉,只能上山找野菜下田捉泥鰍、蟲蝦;從我下山去黃茅嶺接你,他們就開始準備了,村長的大兒子幹完一天繁重的農活,夜裡還要打着手電去很遠的田裡捉泥鰍鱔魚,然後除去內臟用火碳烘乾,自己捨不得品嘗一口;村長家的婦女們也是一有空閑就到山上或田埂挖野菜,背着娃娃下到泥水淹沒膝蓋的田裡捉小魚尋螺螄。他們把家裡平時捨不得吃的都端上了飯桌,這不僅是好客的表現,更是希望我們安心於大山的教書生活,讓我們不至於孤單,讓我們感受到他們就是我們的親人。做為人民教師我們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所學的知識教給山裡的孩子,讓山裡的孩子走出大山,去更廣闊的天地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