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比同齡的小朋友笨。家裡人都說我傻,倔犟,好鬥,愛抬杠,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孩子。和小朋友,同學們相處也不是那麼融洽。從輟學,工作,到成家,還是這樣的性格。說是“性格決定命運”,這簡單的幾個字似乎概括了我所經歷的人生!
十八歲那年,爸爸花了五千塊錢給我買了個工作,我走進了壽縣第一繅絲廠,說將來的人生好有保障。我生就智商好像比同齡人低,和廠里同齡的姐妹相比,她們都很懂人情事理,我就一個二楞子。除了同寢室的,幾乎不怎麼和人來往,從來不主動和同事們交流,所以能叫上名字的,在一起玩的也沒幾個人。一次在車間因為不服管理,和班長吵了起來,那一次要不是班長跑的快,要不是同事們拉着,那天我又要惹事了。(其實是班長以為我老實,好欺負,想威風一下,沒想到我不吃她那一套)。那以後認識我的人多了,大家對我都很客氣,說我替她們解恨了。同宿舍的姐姐說我傻,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老虎屁股拍蒼蠅,叫我趕快認錯,趕快到歉,不然以後就會有很多麻煩,我覺的自己沒有錯,憑什麼要去道歉。後來幾個姐妹背着我,以我得名義寫個檢討交上去。當主任和班長拿着檢討來當面質問我為什麼不親自交呢,必須親自道歉才行。我一把奪過來她手裡的那張紙,生氣得說:“這不是我寫的!你看看這字跡。在說了,也不是我得錯。”然後憤怒的一把撕掉了它。我不記得她們是怎麼走開的,就聽其他的同事都在偷偷地竊笑,幾個男同事走到我跟前說:“哥們,以後打人需要什麼工具,你跟我們講,鎚子,刀子,鉗子,我們全都有!”記得那個月底發工資時,主任走到我身邊前在耳邊悄悄的說,許之格,你這個月做的偏差最小,工資全車間排第三!也就在那個月做完,是因為吃不了苦,我辭職了!
最難忘得是2000年至2006年在在浙江寧波打工的日子!
浙江人欺生。那些本地的工人看着外來工都是眉毛橫着,眼睛斜着的,只要你不是浙江的,剛進車間,你要是問的太多肯定會被教導一番,你要是做錯了,更是罵你個狗血噴頭。我偏偏又是那麼笨。經常去問她們,她們就用浙江話說我“腦西”。我不知道“腦西”是什麼意思,別的工人笑的我總是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腦西”就是“笨蛋”的意思。那個地方叫北侖,那裡原來就是個小村子,因為靠近北侖港,改革開放那裡也最先受益,雖然是現代化的城市,當地的市民和車間里很多工人仍然是過去農村人的惡習,路邊大小便,男女張嘴說話都很粗魯,還喜歡沾點小便宜。我雖然是來自安徽偏遠的貧困小縣,可是古城深厚得文化底蘊,老家的一方厚土言傳於我得樸實和厚道,在這裡自我感覺素質就比那些人強多了。
車間的領班都是本地人,經常雞蛋裡挑骨頭,找新來的工人麻煩,我們幾個新來經常在一起討論,如何去應付她們,直到有一天班長欺負一個山東妹子,我實在忍無可忍,看不下去,去找分管我們的經理告狀去了。經理是一位非常直爽的女漢子,個子高高,很漂亮,四十歲的她看上去也就三十齣頭,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做事也是風風風火火,說話也更是毫不留情。公司的工人都怕她,老總都讓她三分,當我去她辦公室告訴她車間一些情況時,她氣的火冒三丈,立即去車間當著全車間工人把幾個小爪爪們狠狠地批評了了一頓,一個小組長走到我身前陰陰的說:“你這下可以出人頭地了。”我旁邊的湖南妹子說:“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管你什麼事呀,這下你麻煩了!”那個山東妹子更是好笑:“你千萬別提我,她們會找我麻煩的”。我拿出咱安徽人的仗義安慰她:“怕什麼,她們要找你麻煩你就叫她們來找我,我不怕,大不了我回老家。”浙江人給我的感覺就是軟的欺,硬的怕,當然,這種人,在哪裡都會有。
我是個急性子。看到車間的堆積如上的需要檢驗的半成品,總是很着急,雖然我們的工資不是計件的,所以大家能偷懶的就偷懶,誰也不願意多干。特別夜班,班組長帶着幾個心腹就在邊聊天,邊吃零食,玩手機的玩手機。那時我沒有手機,也不知道她們在聊什麼,看那麼多活在那堆着,我只有埋頭苦幹。我旁邊湖南的妹子又開始咕嘰:“你傻呀,過來,過來,我們找個旮旯眯一會去。”直到有一天上級的領導到車間檢查,覺察到問題來,暗地裡搞個突然調查,月底黑板報上,我又榜上有名了,我每天檢驗在幾百到一千多件,她們就一百多件,幾十件。我也挺納悶的,那麼十個小時,有時還加班,她們的時間都去哪了?那以後開始計件了,同事們又開始搶活了,我又開始倒數第一了。湖南的妹子又說:“你好傻,還不快去搶活去,到月底你工資最低,要上黑板報的!”
一天領導又是下來檢查,我在那坐着沒事幹,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的,被經理看到,指着我吆喝,“你,你怎麼不幹活,要瞌睡回家去睡去”.我小聲說:"她們都在搶,我搶不過她們。" 經理來回看了一圈說:“跟我來。”我跟着經理後面,她把我帶到了生技科,對生技科的主任說:“她在車間沒活干,讓她在這裡先幫忙,要是管用就留着。”我內心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那個科室是全公司的焦點,因為公司的業務大部分來自日本,好多資料都是日語呀,我這個漢語普通話都說不標準,英文都不識幾個的怎麼能行呢?我可不幹,於是又偷偷的回到了車間,同事們說:“你傻呀,那裡工作輕鬆,時間短,工資還高,人家進去都得托關係的,不過你也確實不行,那裡都是日語專科畢業的,哈哈......”我真得有點納悶了,不知道如何好!沒過一會經理和那個主任又來了,經理一把揪住我:“你跟我回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資料給我看懂。不然你就別干。”就這樣在大家的鬨笑聲中,我又灰溜溜的跟着領導後面又走了。
那以後,我的業餘時間就是死記那些漢字偏旁一樣的日語,把那些和顏色有關的日語的詞語每天抄在本子上。我不會讀,也沒有老師教,就是死記爛背,就連晚上做夢都是那些符號在腦子裡暈來轉去。那時老公還是我男朋友,總是戲說:“你還真可以,要是當年上學時也這麼認真,你肯定和我一樣,也是大學畢業。”
辦公室的同事都是日語專科或者本科畢業的,每次問她們問題的時候她們總是陰陽怪氣的,為了討好她們,好多事都是我主動替她們去干。她們也漸漸的開始喜歡我了,經常教我很多日語,這樣我好代替她們,她們也就輕鬆了很多。我經常把她們檢查好的樣品給挑出問題來,所以他們都很感謝我。要知道,我們那裡是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的。一點點小差錯,公司都會損失很多,所以她們把有些複雜和搞不清的都交給我,讓我去慢慢研究。
她們對我好,後來才知道那都是表面的,我得師傅辭職走後,聽經理說,她經常去經理那告我狀,說我笨,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幹。聽說她辭職的原因是因為她年底獎金只拿了二百五,沒我的多,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們那時發獎金領導都交待不準說出去的。我就納悶我沒和誰說呀,她怎麼知道得?每年發獎金的那天,全公司上下就像過年一樣。記得那天,秘書喊我得名字,叫我在本子上籤上字,老總遞給我一個癟癟信封,我得心立馬涼了,估計也就百把塊錢。我就問老總:我的紅包呢?她們都有紅包,我怎麼沒有?因為我看到我的師傅和好幾個人都是拿着紅包出去的。老總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大家都說她很兇,背後都喊她老太婆。老太婆捂嘴笑笑,旁邊的助理也在笑,她其實一點也不凶,笑起來還是蠻慈祥的。說:傻丫頭,這裡面是一萬的支票,帶上的你身份證到銀行去轉存一下到自己的卡里。密碼是你的省份證後面的數字,要保密,出去不準說的。“哦,這麼多呀”!老太婆說:你能吃苦,工作認真,我都知道,那一次認真的檢驗給我們公司挽回了幾十多萬損失,這不算多,好好乾,明年比這還多!
後來我成了別人的師傅,帶了好幾批徒弟,都是新來的大學生,有的因為不適合,有的覺得自己大材小用,留下的也沒幾個,我又成了她們的組長,我喜歡和她們聊天,和她們說話,做錯了我從來不去指責她們,也沒在領導那裡告狀,每次雙休日,節假日我們都會一起去看海,爬山,野餐,唱歌。不過都是aa制的。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值得回憶的事情總是那樣深深的烙在心底!
對於女人來說, 在家庭和事業上的選擇總是那麼的殘酷,眼看孩子快要出生,總不能為了多掙點錢,孩子不管吧。在說掙錢也是男人的事,於是我不得不辭職。面對領導提出的優厚條件,為了孩子,我不得不謝絕!2006的春節,我又回到了老家。等待兒子的降臨,開始了老家相夫教子安逸的生活!
2014.4.20晚
我的打工時代 標籤:我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