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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舅“走”了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四舅“走”了

  “四舅走了……,”這是從電波中傳來的噩耗。剎時間就像晴天霹靂,我的腦袋一下懵了,人彷彿麻木。

  時間,庚寅年四月二十八日酉時。

  四舅雖不是我的親娘舅,但在我心中他勝過親娘舅。打我記事起,他就給留下難忘的記憶,且這記憶是刻骨銘心的。四舅姓吳,名傳平。按家族兄弟排行為四,他是四外公的三兒子。四外婆和家裡的長輩們常喚他的小名——華平。四舅在我心中是最親的舅舅。我孩提時他沒有少疼愛我,而且是傾心儘力的,無微不致的。

  記得那年過年下大雪,四舅帶我去遠村的親戚家拜年。走在路上四舅跟我說:“親戚是你媽的表姐,你應該叫她姨娘。”到了姨娘家,我的兩腿凍的像紅蘿蔔,麻木得失去知覺。四舅把我的兩隻小腳放在他的懷裡焐。並不時地問:“好多了嗎?”我頻頻地點頭說:“好多了。”

  四舅為了讓我多認識幾個親友。於是,午飯後我們又去了另一個親戚家。他每到一處都是一句老話:“這是我大姐家的,是外甥小安……”當時我不知他為什麼逢人總這麼說。但是,每當他介紹后,親友們都投向我同情的目光。

  母親二十八歲時就被病魔奪去年青的生命。留下五歲的我和八個月大的妹妹跟奶奶生活。因為母親去世,奶奶和親友們都很疼愛我們,但四舅更是疼愛有加。只要我去外婆家,我就是他的跟屁蟲。他從不訓斥我。每當我見到他,他總是問長問短,問我想吃什麼或要買什麼,上學用的紙筆要不要買?我總是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什麼。四舅喜歡喂鴿子。有一次我把一隻小鴿玩死了,我木傻着眼等他熊我,可四舅知道后只是淡然的一笑。

  轉眼我到了上中學的年齡。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是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文革”年代,那時一切講“成份論”。凡被定為地、富、反、壞右的家庭,文革期間就把他們定為“黑五類”分子,其家庭成員和後代均受到排擠和歧視;凡是“革命”的事均與五類分子無關。就連上學讀書也是貧下中農優先,地主、富農靠邊走。因為我的父輩出生在地主家庭,所以我自然也就被列為“黑五類”的後代了。上中學讀書也要讓那些所謂“根正苗紅”的人先上。就我上學的事,四舅沒有少操心。最終還是在他的操辦下,我總算“投機”上了中學。

  十九歲那年我中學畢業。為了給我找份工作,四舅帶我投親訪友,不知走了多少黑夜之路。記得那是高粱紅了的季節,四舅帶我去爐橋奔親。當時的交通很不便,為了趕路,一早我們倆就爬上去爐橋拉煤的拖拉機。中午時分我們到了爐橋,在親戚家吃了午飯。飯後四舅說明了我們的來意,親戚很為難,但出於同情答應幫找找看。聊了一會家常后,我們就告辭返回。由於沒搭上車,我們只得步走,七十多里的路走的我倆精疲力盡。大約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就黑了,我們倆在一片莊稼地坐下休息。此時,我們是又餓又渴,夜幕之下我們發現一塊山芋地。為了充饑解渴,我們來到山芋地扒山芋吃。四舅是種田人。他很愛惜莊稼,為了不損壞莊稼,他不讓我下地扒。讓我站在田埂上看着他扒。不多會四舅拿來了六七個山芋。我們顧不及衛生,用草擦了擦泥土就啃了起來。此時的山芋是多麼鮮美甜嫩。我們揣着沒吃完的山芋又繼續趕路。到家已是深夜。七十多里的路走的我倆精疲力盡。

  往事不堪回首。唯對四舅愈感情深意濃……

  接到噩耗,我和愛人匆忙趕回老家。村上的父老鄉親們懷着沉痛心情,佩帶挽章擁擠在四舅的靈堂前。我無心情和別人招呼,一下擠到靈堂前,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串滾了下來。我強忍着悲痛跪下給四舅叩頭燒錢,含着眼淚給他老人家默默祈禱送行,祈禱他一路走好……

  四舅走了,不,他沒走,他是睡著了……是的,他睡著了,他帶着一身的疲憊睡著了,且永遠地睡著了……

  二0一0年仲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