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小時候玩的各種遊戲來,那些陪伴我快樂成長的童趣還有多少能被我記得起來呢?
嘎拉哈:嘎拉哈一詞可能來自滿族語。那是一些豬或羊的膝蓋骨,大多時是羊的骨頭,越小越好,被大人給染上紅色,通常是大孩子玩過的,已經被磨得光滑而亮澤,有的幾乎看不見稜角了。小時候我非常羨慕小夥伴們手裡的那一堆大小不等的嘎拉哈,對我們小孩子來說那可是很奢侈的財富呢。我因為頭上都是哥哥,沒有人傳給我這些女孩子最喜歡玩的玩藝。
東北的冬天寒冷,女孩子們一般不出門瘋野了,就三五成群的坐在炕上玩嘎拉哈。
嘎拉哈有多少數量不計較,幾個人玩都可以,輪到誰的手上就大把的抓起來向面前拋灑開,要有一隻用布塊縫製的口袋,小小的,有六個面,裡面裝着糧食。抓嘎啦哈的口袋越癟越好接。把嘎拉哈攤開后,將口袋拋向空中,眼睛看着空中的口袋,同時扔口袋的那隻手去盲摸嘎拉哈,盲摸也是需要技巧的,要一個一個的去捏起搬倒,還不能碰到其它的嘎拉哈。
在口袋拋出到接住,這期間的空當就是把嘎拉哈數次整理起來,先搬起有稜角的那一面,叫“之兒”。再用手的四指夾起翻成沒有稜角的那一面,叫“平”。那另兩面就分別叫“坑”和“背兒”了。這四面都翻過以後再統統搬倒放平歸原……這幾次的搬起摁倒得需要多次扔口袋再接住,如果這些步驟中間沒有完成就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嘎拉哈或沒接住口袋,就都算輸了。就該輪到其他人了。我們平時上學也要帶着這些玩具,課間十分鐘,我們照樣可以玩的不亦樂乎,雖然沒有平滑的炕席寬綽好玩,但在窄窄的課桌上的小心翼翼更能玩得驚心動魄。
跑馬城:這種遊戲通常是大孩子領着小孩子玩,也是不分人數,人越多越有氣勢。要分兩伙,站成兩個面對面的長隊,兩伙人對喊:
甲:跑馬城。
乙:馬城開。
甲:打發小姐送信來。
乙:要哪個?
甲:要國紅。
乙:國紅不在家。
甲:就要某某某的腦袋瓜。
然後被要的對方隊伍里的那個人就摩拳擦掌的來闖城,被闖的那一夥要手拉手繃緊防線,如果那個闖城人把哪一環節闖開了就領走對方一個人,如果闖不開就被這一夥給留下了。以此類推,這樣的遊戲必須是在有月亮的晚上,沒有任何莊稼的漫地里,那稚嫩的童聲把月亮喊得又圓又亮。把鄉村寂靜的夜晚喊得虎虎生氣。這樣的遊戲玩了又玩,一直沒弄明白它源於那個時代?那個被要了無數次的國紅是誰?是幹什麼的?
打垛:這個遊戲有點忘了,凡遊戲都應該是兩伙對手玩才有輸贏,才會有趣。可是這個遊戲我記得是三伙人玩。也是用一隻布口袋,口袋有拳頭大,不要裝得太鼓滿,太鼓滿了扔起來賊,不好接。
遠遠的站着兩伙對手,中間站一個人(忘了中間這個人屬於哪一夥了),兩邊的對手向中間那個人擲口袋,扔擲口袋時要躲避中間人的雙手,要故意打偏不讓她接住,像現在的打壘球。中間這個人要利用技巧想辦法接住打過來的口袋。接住后把口袋又拋給了哪一方我不記得了,但如果接不住也不算輸,只要躲避開不讓口袋打在身上,如果沒有接住又被打到了身體上就算輸了。
跳皮筋:這個遊戲全國的孩子都在玩,玩法五花八門,跳時的歌謠也各不相同。這個遊戲是我的弱項,一般情況下到了腰部我就跳不過了,因為在同學當中人緣還算好,同學們不想孤立我,所以每次玩既怕我拉後腿,卻又不捨得丟下我,我就只好算“燒大火”的,也就是候補隊員,哪伙人掉隊了,我就補給哪伙。這個遊戲其實我並不願意玩。所以也沒有太多有趣的記憶。
踢毽子:這個遊戲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玩。毽子有雞毛插螺絲疙瘩的,一枚螺絲疙瘩,插一撮色彩繽紛的公雞毛,在腳上上下跳躍,很好看但不好玩,這樣的毽子用我們東北話說就是太賊,不穩,要是能一連踢上幾十個可是太高手了。比較穩的毽子是用線麻和銅錢扎的毽子,銅錢要兩三枚,一小綹線麻匹兒插在銅錢方孔里,然後要楔一根很結實的梢條棍再把棍砸成鉚,這樣的毽子踢起來不飄不賊。
踢毽子時每人有每人的特色姿態,有個叫榮的夥伴,她踢毽子時兩支胳膊完全垂下來隨意甩呀甩的。用現在的話說那完全是放鬆的姿態,難怪她那麼能踢,放鬆其實就是通神啊。莉莉的腳不能回彎,根本不是用腳踢毽子而是用小腿來踢的,那小腿的褲子幾天就被踢出了窟窿,補了又補。我踢毽子時總是將一隻手挽起來,同學們就笑我是蒯筐,其實像我這種蒯筐的女孩子太多了,一直到現在我偶爾碰到孩子們手裡有可以踢的東西還是改不了蒯筐的樣子呢。可是那時要是聽到有誰笑話我,我就會立馬不玩了。
小時候的孩子們踢丟了多少毽子,又踢壞了多少布鞋呢?可憐媽媽那雙不停做鞋的手。我們卻只管快樂,從沒有去想供我們快樂的父母啊。
編花籃:這個遊戲是最簡單的,通常只有女孩子們玩,通常也是三個人玩,把每個人的一隻腿相互盤起,利用站立的那隻腿蹦圈,口裡念念有詞:
編編編花籃,花籃裡邊有小孩,小孩名字叫秀蘭,蹲下,起來,坐下,起來……
不記得是否還有別的念詞?我們小時候只會念誦這幾句。可能有些遊戲一代一代的相傳中也會丟失許多環節。
後來我去西北開會,遇到了巫舞,我驚奇那巫舞與我小時候玩的編花籃遊戲有那麼巧合的相似處,這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再後來我尋找閱讀了一些關於巫舞的資料,曾經寫了一篇散文《通神之舞》發表在幾個雜誌上,曾經收到許多讀者的來信,一時興奮不已。
我不曾想一個世代相傳的兒童遊戲竟然與遠古的巫舞有着某種神異的關聯。這種關聯說明了七千年前伏羲與女媧的傳說有太多被後人傳承了下來,形成了一種文化。原來我們今天的所有事物都與遠古先人有着某種冥冥中的契合,包括兒童的遊戲……
2014年元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