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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惑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萬物蕭瑟,雪落無聲,冰凍了誰的心事?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正午,我越過大板山,揣着朝聖的心,走進你----崗什卡雪峰!

  我來了,帶着纏綿悠長的思慕,帶着簡單明凈的魂魄,一步步靠近你。聞到了,你冰雪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看見,陽光下,天際耀眼的藍,靜穆在雪山之上,這藍,背靠雪山,藍的純凈、藍的高貴、藍的迷人;雪山的血統,讓這藍有了純凈、透明、曠遠,神山的傳說,西王母和青鳥使者更平添了你的超凡脫俗。我看見,自由的風,拂凈了瓦藍的天空,飄過了,攜着空靈的雙眸飄向聖潔的雪山。

  雪域高原天然地排斥一切正常,它招徠一切非凡靈魂,與雪山共舞。越過那座低矮的木橋,我知道,孤獨和寂寞就在那條出其不意的小道上等着我。雪山的純凈洗滌着一路風塵,那些久遠的傳說,在藍天、雪山、七彩冰瀑中蕩漾着、升騰着、融化着……。這一片耀眼的絢白和七彩,是我經年的期盼,是我夢裡的色彩。時間雕刻成一朵朵美麗的冰花,彷彿在這裡凝固了、停滯了。走過寬闊的河灘,崖壁上大大小小似水晶項鏈一樣的冰瀑掛壁,或凝固成玉琢的佛塔,或靜化成衝天的利劍,或像水晶蓮花般盛開,或如玉脂般剔透幽蘭,或如玉笛般懸空垂掛,層層疊疊,遠遠看去似無數條玉雕的巨龍從崖壁上垂頭汲取冰河中的水,將千年的時光凝結在亘古不變的悠揚天地間。晶瑩的冰簾,千姿百態的冰幔冰掛,俏麗的冰筍、冰凌、冰花,星羅棋布,形態各異,好似一派璀璨耀眼的冰晶世界。在這裡,礦物經過沉澱,黃色、褐色、深綠、墨綠、白練構成了七彩群,也許春夏秋冬各不相同,相同的是人們心中的神往。靜靜的冰河穿越時空蜿蜒流長,粼粼的波光可是你深情的呼喚?潺潺流水衝破寒冷,載着輕快去向遠方,看,一條剛躍出河面的虎鯨身披冰霜,瞬間便被寒風凍結在時空里。每一束陽光在這裡都能落腳,都能找到回聲,金光閃閃,恰如你碧波蕩漾的回眸,輕漫悠遠,宛如你情深似海的恬靜,靜泊雲天,一定是你閱盡滄桑的心如止水。行走之中,只見一匹雪白的絹綢從崖壁內躍出,飛瀉而下,當空飛舞,凌空飄落,泛起的絲絲水霧,恰似一個披着潔白薄紗的妙齡少女,那般妖嬈溫柔,清秀如玉,千嬌百媚,伴隨着舞動的音符,歡呼着、奔騰着、吟詠着,此刻,心已迷漫在那片迷霧中。

  一路蜿蜒曲折,盤山而上,來到亂石交錯的3800米處,佇立在冰冷的雪野里,清風無色,但分明嗅到雪的氣息,無杖無路,此時生命高度的抵達,全憑一頁心的泅渡。多少轉山轉水的朝聖者,歷經曲折飽受霜寒,但有幾人能夠真正領悟你風花雪月書寫的梵文?又有幾人能夠真正懂得你聖潔苦澀的禪語?

  今天,一個朝聖者,踏着月色出發,跋涉百里,為你而來,只想摩挲着你的掌紋,感受你的冰清玉潔,撫摸着你的臉龐,感受你的純潔通透。忘記時空,把恍若隔世的夢幻築進一塵不染的卵石。行走在沒膝深的雪地里,嬉笑着把沁涼晶瑩的雪粒拋灑在思緒中,雪纖細如沙,波浪般起伏在眼裡、心裡,似乎沒有變化,可在它寒冷的深處結晶變形了,這時我突然想到西方冰川學鼻祖丁鐸耳描述過的雪:“全是由小冰花組成的,每一朵小冰花都是六片花瓣,有些花瓣像山蘇花一樣放出美麗的小側舌…..”。銀裝素裹的世界里,瀰漫著透亮,乾澀卻教人神怡。透過一望無垠的寂寞,我只想將你深深地看進心底,留在心裡,留在那個永恆的記憶里。而那些比翼雙飛的留影,宛如一對對凌空翱翔的飛鷹,展翅在雪域里。天宇此刻是那麼的近,將溫熱的手掌輕輕伸入那層藍,沁人的冰涼浸透全身,慢慢閉上眼,感受着天與地、地與雪之間的寧靜和清涼,臣服於這幾千米高山上雪與人的交融。我遠遠的注視,看到你如一個側卧的美少婦,裸露着光潔的肌膚,翹起彎彎的嘴角,深情凝視着那些跋涉者,是你目光的溫情,融化了薄愁,是你指間的纏綿,撥動了心弦,誘惑着他們向你一步步靠近,而那距離何其遠啊!

  漫步於寧靜的雪地,似乎屏息海洋深處,感覺自己在下潛,當走向空曠的雪野,突然找到了世界的尺度:自己的腳步。而腦海里的雪景幻化成另一種再現,那是藍黑色的聖誕夜在雪橇鈴聲伴奏下逐漸進入的一個夢境,那是冬夜裡一位女士睫毛上倏忽閃現的挑逗的微光,那是童年打雪仗時迷濛的眼睛里泛現的歡樂。我駐足在4100米處向遠處久久凝望,瞰峽而坐,萬水千山盡收眼底。此時,我聽到一聲遙遠而親切的呼喚,一個四百多年前移情山水的強驢躍然眼前—徐霞客,一個後現代主義思想的先驅者,恍然間感覺他是從我們這個時代穿越到明朝的山山水水中去了。他行獨自如,只為達意,以性靈軀命游者,亘古以來,一人而已。他的驢途說到底是一種延長生命的手段,在有限的、人人平等的時空里,別人活了一世,而他活了好幾世。但我知道,即使我身在山川,仍心居浮躁,內心永遠無法與先人相比擬。

  落日西沉,幾許惆悵襲來,咀嚼着洶湧如潮的寂寞,轉身下山,此時的七彩瀑布在夕陽的影射下,只有明暗錯落,沒有嫵媚亮麗;只有層疊冰凝,沒有幽蘭剔透;只有冰水交融,沒有熠熠生輝。

  我喝口水,連同那個心池裡的卑微一同咽下,大步流星踏上回程。回望偉岸雪峰,看它凝態嫻靜溫婉,聽它心語靜默呢喃,不與嘩寵,靜謐安然,峻拔飄逸,於季節的最深處默然心悅,結晶最美的六棱花瓣,用最深沉的厚度包容萬物滄桑,撫傷過往,蓄積生命伊始再度的輪迴淺唱,清淺款款。凝眸七彩瀑布,那些玄奧的冰筍、冰柱,色彩斑斕的冰瀑,如同那些煩惱我們、讓我們掉淚的往事,一件又一件,千奇百怪地或掛或懸,永久地凝固在那裡。

  我們寄情山水,有形無形的遠近,有聲無聲的清濛,大路小徑,從景物消失之前,早已在我們心中黯然。

  曾經以為,深情着就可以永遠,深愛着就可以長久,所以總是安心着一個回眸,不問地老,不問天荒,不問海枯,不問石爛,但花會開,花也終會凋。站在時光的彼岸,懷想着剛剛離開的那片雪域,那些嫣然處的歡笑,那些低眉處的生動,如陽光掀開的書頁煙雲成空。

  一個人,一座山,流浪;一顆心,一種夢,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