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斷橋橫崖，記憶長河，可曾記錄緣分的終期......
雨下了一周又余，今天終於肯放晴。天空飄浮的雲像天使飄浮的羽毛。樓下整壇的花花草草經過秋風寒雨枝葉卻所剩無幾。藏在扉頁里的那片好像忽然間成為最有生命的一個，縱橫的脈絡，肥厚的輪廓被放大珍藏。與蔫掉的那些比起來，一下子就復活了。輾到泥里的那些，但願死亡是為了下一次重生。
在時間的長河路，生與死是最稀鬆平常的事情，面對外物的消散降生一直也覺得理所當然。關於生死的問題，每天都在上演，離別是否悲喜，一直覺得自己看的透徹，無非是塵歸塵土歸土的事情。現在才忽然明白所謂的漠然不過是交集太少，記憶太乏——當一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扮演完他的角色就此轉身離去時，才會有醍醐灌頂之感。涼薄與記憶的厚度有關。
那些消逝的人與事物，似乎無蹤跡可循，又似乎存於記憶，被一些人珍藏，刻錄。拋開形體，與記憶同生共死，能否觸摸那些容顏，看到那些影像。也許在時間的長河裡，記憶才是生命唯一的重生。
野草蔓生，斷垣殘壁，這個被時光拋在洪流里的縮影能存留多久？有人說記憶經歲月的洪流沖刷，終會散去。但在那個重要的人的記憶里，是牢記，還是被蒙上灰塵，不着痕迹......取決於是否在生命的個體里擁有真相。
很久以前讀到一個故事。一個美麗的女子出生貴族，及笄之年卻家道中落，高貴而又卑微。從星辰低到塵埃，卻依然驕傲。後來與一男子相遇，相知，相惜，以致相愛。男子相貌清秀，才華橫溢，唯獨對金錢視如糞土，面對貧窮高貴怡然，堅強如一。最後女子選擇離開了那個男子，她告訴男子，她過不了貧窮的日子，男子不相信女子是如此淺薄之人遂整日糾纏，直至有一日看到女子與另一相貌財富皆出眾的男子在一起才放棄。女子後來離開了那座城池，遠走他鄉。一年後，男子找到女子，對女子冷嘲熱諷：真對不起，我擁有所有你想擁有的一切，包括出生，以前我不覺得錢與權力這些東西多麼有價值我只想跟你過我自認為很有意義的日子，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一生下來就擁有的東西並不卑微......女子面對男子的指責能做的只有低下頭，握緊拳頭。故事的結局是半年後女子在異國他鄉的一個小街道遭侮辱被殺，男子聽到消息后的第二年娶了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次年，妻子生下一個男孩。男子不再恨她了。可是男子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女子一開始就知道男子的身份，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人導的一齣戲，女子拒絕不了男子那病弱老母的咄咄逼人以及他們整個家族刻意的摧殘。她已經卑微貧窮，無法再讓他這樣，有男子家人的打壓，男子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日子，她覺得自己不配再擁有更多......
人世間的所有事，不論悲喜愛恨，都將隨風散去。記憶是惟一見證其存在的方法。女子心之所向，有怨卻無悔。若重來一次，或許仍會如此選擇。與人，與事，彷彿是宿命，同一性情，同一時間，隨不變而變，隨變而不變，即使一切都變，不變的仍是人心。
蘇軾曾寫，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風雨後自然有晴空。可是晴空是否還是有些人的晴空。人生在世日復一日，每一日任何生命群體都會有生有死，幾多歡喜幾多憂，從來不由我們。
有些事情有些人我們無法掌控，不知在何時就落入圈套，不知在何時就離我們而去，不知在何時就各自天涯。有些事機緣巧合我們無法知道真相的一天，有些人緣分健在，我們漠不關心，不曾真心......緣盡的時候就會糾結徘徊，痛不欲生，追悔莫及。總覺得會一輩子理所當然的走到最後，卻不幸是彼此的過客。
近日，昏昏噩噩， 誰人都不想言語。似乎每日都有無邊無際的困意，之前久治不愈的失眠症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嗜睡症。大抵是潛意識裡覺得無論在夢境里是幾次元的世界，只要能與那些再無法相見的人相見，只要依稀都重複一遍之前一起做過的事情就覺得很幸福了吧。人與人的緣分，就像是註定過的宿命，無論如何，結局都不盡如意。三生石上，斷橋橫崖，記憶長河，可曾記錄緣分的終期，可曾記錄緣分的歸期......
走過的路，遇到的人，被風吹到塵土裡不着痕迹后，誰能說什麼都沒有留下，誰能說留下了什麼。記憶在一天，便存活於意念，記憶消散，便倒流在歲月里變成塵埃。生死轉瞬，愛恨情仇又算得了什麼。但願在有限的生命里竭盡所能記住那些長眠的人事。不關信仰，不關來生，只這一世。愛身邊每一個存在，包括虛渺的記憶。
願惜緣。願緣分常在。願記憶長存。
冰晨雪夢
2014/09/18
迷幻人世隨風散，惟留記憶共存亡 標籤：青澀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