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歷險記1
1. 陷阱
我曾經在得饒人處且饒人一文中說過,看見那些街頭巷尾的象棋攤,我是敬而遠之。對殘局的拆解也僅僅是幾個棋友間的切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我金盆洗手,不參加象棋比賽的幾年後,在建德梅城這個異地他鄉落入陷阱,險遭不測。
最終逼上梁山,破戒下了一盤象棋殘局。
那是在1988年,機床廠接到新安江無線電廠的質量投訴,說他們買了我們廠的B6050牛頭刨床質量太差,連老式的B650都不如。讓我們趕緊去解決,否則就要求退貨。
廠長接電話后很重視,讓我帶一個機修工過去看看。同時和他們溝通一下,看看究竟是什麼問題。
新安江無線電廠在建德梅城鎮,在那時候杭州電子行業是小有名氣。規模比臨安機床廠還大些。
不過了解了一下情況,我感覺不可能是產品質量,就去裝配車間和主任商量,讓車間派一個裝配工和我一起去。
那時候出差辦事沒有現在的方便和派頭。雖然直線距離不過幾十公里,我們在路上整整折騰了大半天。
起個大早,從臨安出發轉杭州,再換杭州到建德梅城的長途客車。
一路顛顛簸簸,下午2點半左右才到達新安江無線電廠所在的梅城。
下了車,沒有TAX,沒有三輪,有的就是自身的11路。
頂着大太陽,走了半個多小時,汗流浹背的進了對方廠的大門。
找到對方設備科的頭,可能是聽多了操作工的抱怨,即使見我們遠道而來,也是頗不客氣。
座不讓一個,茶沒有一杯。大家沒有寒暄,先進車間看了再說。
一看情況,我們心中有了底。設備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摩擦片用得時間長了,需要調整。
我們廠的裝配師傅年紀不大,才23、4歲,大家都叫他臨臨,但是對牛頭刨床是熟門熟路。上手短短几分鐘時間就調好了。讓他們一試,8mm吃刀呼呼的過去了。
見機床沒有問題,對方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回到辦公室他們客客氣氣泡上了茶。
我們把牛頭刨床如何調整和具體使用的一些注意事項交代了一下,並且把告訴他們B6050電動機和傳動軸之間有摩擦片連接,而B650是直接電動機帶動。遇到過載B6050能保護你的電動機不會燒掉,而B650就沒有保護。
道理說清楚,他們分管的負責人向我們表示感謝並表示了歉意。任務圓滿完成。
那時候的人沒有那種出來公差就趁機遊山玩水的念頭,再加上那時的梅城也沒有什麼好玩的。
看看趕回杭州時間還來得及,就匆匆告別趕往車站。
緊趕慢趕,我們在去杭州的未班車開車前30分鐘趕到,車票不緊張,隨到隨買。買好票后,兩個人放寬心,到候車室去等候。
候車室不大,裡面的長椅上稀稀落落散坐了十幾個人,唯有一個角落圍着一大堆人。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象棋殘局的攤子。一個旅客模樣的人剛要和攤主開戰,邊上都是看熱鬧的。
大概看了一下,黑方是士象全無,對方有一卒已到九宮角上,但是要將死他至少需要兩步后。紅方粗看仕相齊全,但是帥卻在三線的九宮角。處於險處。要殺對方的將要先解掉自己的燃眉之急。雙方是各有顧忌,一下子也沒有看出如何贏棋的途徑。
不想多事,我轉身離開,到遠一點的座位上閉目養神。過了不多久,臨臨過來說攤主勝了。
並和我說,如果剛才那個人下哪裡哪裡,攤主就贏不了。
我隨口說,那也沒有用的。你下這裡,他只要下另一步,你還是不行的。
自己人之間隨便說說,說過算數。
誰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真是應了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幾米遠的那堆人耳朵尖尖,居然聽到我們的對話。人堆中過來了幾個人,其中一人對我說:“聽你口氣是行家,他已經在這裡擺了好幾天了,沒有人能贏他。讓我們梅城人很沒有面子,你出手幫我們殺殺他的威風。”
出門在外,肯定不願意多事。我趕緊推脫:“我不會下棋,你們誤會了。剛才是亂說說的。”
這幾個人卻不肯離去,圍在邊上糾纏不休。
這時候哪位攤主也發話了,“朋友是不是嫌石頭不夠大,不願意出手。這樣吧,我和你一壓十,你輸了,十元,我輸了,一百。怎麼樣?”
我不想多事。但是青年人就是火氣大,受不了別人一激。聽他說后,臨臨接口說,“你們人多,我們二個外地的,就是贏了你不給,我們有什麼辦法。”
這時候邊上的人說,我們和他不是一起的,他也是外地的。到時候他想賴賬我們也不會答應。
那攤主從口袋裡掏出十張10元的往地上一放,“我的錢就在這裡。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天就向朋友請教一盤。”
這時候已經有點進退兩難了。我心中隱隱有進了人家圈套、有些上當的感覺。但是一下子也沒有好的應付辦法。
臨臨卻在旁邊火上澆油:“難道還怕你不成,施師傅上,輸了算我的。錢我來付。贏了我們好好去吃一頓。”
我心中暗暗想,什麼時候了,還想去好好吃一頓,想想怎麼平安脫身還差不多。但這時候又不便多說什麼。
看來沒有辦法善了,我想最後努力一下,對他說,“要不我們不賭錢,我陪你玩一下如何?”
那人好不容易釣個魚兒上鉤,哪裡肯輕易放手,開口說:“你怕我輸不起?”
當時我想,今天看來是晦氣臨門了,只能當今天掉了錢算了。
想到這裡,乾脆定下心來仔細審一下棋。
應該說幾年不摸棋,自己的棋力最多是頂峰時的七成。那盤棋我看了幾步似乎是正着的應法,好像都是凶多吉少。唯一的一步把帥平移到九宮三線的中心似乎好些,但是帥高懸在上面總不太妥當,而且不合棋理。而且這樣走後面的棋變化太多,一時也無法算清。
剛要落子,那邊去杭州的車開始排隊準備進站了。我也想趁機脫身,就站起來說;“我們要上車了,今天沒有時間了,朋友有機會到臨安,我請你吃飯。”
那人剛釣到魚,哪裡肯輕易放手。看我想走,情急之下拉下了掛在臉上的笑容。馬上是凶相畢露說道:“你不是想耍我們,要走可以,放下100元再走。”
好傢夥,輸給他10元,要走居然是100元。不是敲詐又是什麼?
我看看邊上那些自稱當地和他不是一夥的人的表情,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但也沒有人讓開路讓我們走。
要知後事如何,且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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