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歸來
川南四月,桃李芳盡,燕子歸來。
這些穿着紳士裝的小鳥兒嘰嘰、啾啾成群結對飛舞於林間、田野、農舍、道邊,喧鬧着三月花事後自然界倦意的寧靜,沖淡着花落春去世人心中繾綣的感傷。
春逝之傷與燕語呢喃恰似兩杯酒,一杯澆愁,一杯暖懷。
北宋阮逸女有一首詞《浣溪紗》:新葉初發淡無痕,春山交映綠為魂。輕煙半籠小黃昏。燕子歸來尋舊壘,風華盡處是離人。花隨柳絮落紛紛。述說了對往昔青春歲月的懷念和不舍,帶着物是人非的傷感追憶往昔的美好。
今人霍尊有一首歌《卷珠簾》:……拂袖起舞於夢中徘徊/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戀梨花淚/靜畫紅妝等誰歸/空留伊人徐徐憔悴……描繪的是對情人別離的思念和期盼,帶着亦悲亦喜的哀怨自憐紅顏易逝的凄惋。
兩首傷春詞賺足了古今良人同情的眼淚和無限地感傷。每每呤唱和聆聽都讓人無藥可救地傷懷,似一杯苦酒澆得春愁愁更愁。
春逝之傷,誰可營救?
且來看北宋詞人晏殊所作《浣溪紗》: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其中千古名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它的意思大抵是:花凋謝,春逝去,自然規律誰都不能阻擋,憐惜嘆惋也無濟於事;然而在這暮春時節,所感受到的並非只有無可奈何的惋惜,那翩翩歸來的燕子就象是去年曾在此處安巢的舊時相識。詞句的喻意是:一切美好事物都必然要消逝,但同時仍然有新的美好事物再現,生活不會因消逝而變得一片荒蕪。只不過這種再現不等於美好事物原封不動地重現,它只是“似曾相識”罷了。
一隻燕子靈巧地把晏殊傷感的思緒從泥淖里銜了出來,似一杯溫酒入喉,暖和悲涼胸懷。
春逝之傷,誰可營救?——唯有燕子矣!
此刻,村委會屋檐下,正忙碌着飛進飛出的燕子。成雙入對,乾著正經事兒——築巢以生兒育女。我忍不住對它們致以問候,但它們專心致志營修新房,對我拒絕理睬(呵呵)。“努力吧!”我用鼓勵的口吻對這一雙新鳥說,“一窩一窩接着生,去消滅莊稼里的害蟲們,保衛糧食啊!”我得到了妙曼婉轉的簡短回應——嘰嘰、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