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六一” 兒童節了,時常在回眸童年的時候,思緒就像一塊蓄滿水的海綿,只需輕輕一觸,往事便流溢而出,無數次的緬想着童年生活中的那些辛酸與苦難,天真與清貧。一件件難忘的往事始終彌封在心靈最深處,一旦被記憶開啟,總是清晰如昨,總覺歷歷在目。讓我撥動那根歲月的琴弦,再聆聽童年時光的音韻。
童年的夢境里,最難忘的是我讀私塾的那些日子,三間土牆草屋的私塾,在老一座城隍廟的旁邊,那裡已經不見城隍廟了,只不過是一處廟宇的廢墟,殘留着一些破碎的磚瓦和斑駁的石墩。我就是在這個私塾啟蒙的,當然,這裡可沒有魯迅讀書的“三味書屋”和“百草園”那樣的景緻,入學也不拜孔子像,老先生也不穿長衫。私塾的房頂是用稻草蓋的,四周的牆壁用泥巴築起來的,我們都喊它“草堂私塾"。私塾里三十幾個同學,大小不一,有剛來的,也有讀了三四年的,坐在一起,讀不樣的課本。在私塾里,先生是不教我們學拼音的,也沒有音樂、畫畫和體育的課程,整天是搖頭晃腦的念書,以至到今天“百家姓” 、“三字經” 我還能倒背如流。
我在私塾讀了兩年,後來又轉到公辦學校,那裡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每逢“六一”兒童節到來的時候,校園裡到處充滿了歡樂的歌聲。“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我就是在“六一” 兒童節那天帶上了紅領巾。
我還時常憶起兒時過端午節的情景:吃蠶豆看划龍船,那些年的端午節,總盼着看賽龍舟,興奮了一夜,難以入睡的我,早早就爬起來,那時候家裡沒糧食,父親生病,家裡日子很艱難。過節是沒有粽子吃的,也不知道綠豆糕是什麼樣子,炒點蠶豆就是最好吃的了。我抓了一把蠶豆和鄰家的孩子們一起,由孩子王五兒領着我們,到南門外清溪河去看賽龍船,臉上都露着喜悅地笑容,你追我趕,蹦蹦跳跳向河埠走去。
只看見河的上游有十幾條龍船正蓄勢待發,龍船和一般的魚船不一樣,是狹長、細窄,船頭飾龍頭,船尾飾龍尾。龍頭龍尾以木雕成,塗上顏色加以彩繪。龍頭的顏色有紅、黃、白等色,龍頭上的鬍鬚被河風吹拂着栩栩如生。龍舟上鑼鼓喧天,水手們躍躍欲試,在龍舟的前面還有一條裝扮一新的大綵船,通體彩繪,像一座水上大戲台,彩旗在船的四周迎風招展,這其間,船上鼓樂齊鳴,穿着戲服的花旦、小生、丑角,似乎正在上演一岀古裝戲。丑角在船頭翻着空心跟頭,一個接一個使人眼花繚亂。
最難忘記好友五兒,他比我大幾歲,所以總是他帶着我玩耍,他是一個富戶人家的笫五個孫子,他家住着-棟清朝遺留下的大宅院,是二進的庭院,有很大的天井,門窗多是雕花的,在後面-進的中堂上掛着一塊牌匾,硃紅色的匾上刻着四個金色大字“欽差大臣”, 我家就租住在他家,我的童年就是在這棟吳家老宅度過的,而年長我三歲的五兒卻成了人生的第一位好友。記得有一次吃過晚飯,五兒把我從家裡喊出來,說我們看電影去,在路上他告訴我,今天下河捉到一條鯉魚,在街上賣了,請我看電影,在電影院門口他還買了一小包瓜子,今天坐在電影院里的靠椅上,我們倆神氣活現地談笑風生,平常五兒帶我翻牆頭,揀票根混進電影院看電影,為了躲避查票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裡連大氣也不敢出,今天真是太舒服了。儘管五十多年過去了,依然沒有忘記那晚的電影:《平原游擊隊》。
平常我們在老街里一起玩耍,滾鐵環打陀螺,巷子里有一棵桑樹,桑棗成熟時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綠色的桑葉間掛滿了一顆顆紫紅紫紅的桑棗,他總是爬到樹上摘好多桑棗,酸甜可口,我們吃得嘴唇都染成了紫色。
雖然那時他還不到十五歲,卻有了經商的頭腦,他擺書攤賣涼茶,看一本連環畫給一分錢,喝杯涼茶也是一分錢。每到放暑假,我不上學就幫他看書攤,這是我感到最美的差事,喜歡讀書就從那時候開始,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岳飛全傳我從連環畫開始通讀了許多古典名著。
那時候,每個夏天的夜晚都在院子里乘涼。吃過晚飯,先把院子的地面潑幾盆井水降溫。放上竹榻,有的人家用長板凳擋上門板,大板凳小椅子放滿了院子,大人小孩躺的躺坐的坐。在夏夜的星空下乘涼。大人手搖蒲扇,邊扇風邊趕蚊蟲,談論着街頭巷尾的趣事。牆角里的蛐蛐此起彼伏的唱起了歌,這時我們坐不住了,五兒帶着我溜出了院子,蹲在牆壁下逮蛐蛐,把手電筒對着牆縫一照,用狗尾草的莖將蛐蛐掏出來。每晚都能逮到好多。第二天他帶着我到鄰街和小夥伴斗蛐蛐,總回贏回不少小畫片……歲月無聲流逝,我只有在塵封的往事中尋找這個兒時的好友,因他早已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童年是短暫的,然而童年的生活對一生的影響是那麼的重要,也許這些不經意的童年往事,讓我時時反顧,常常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