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不喜歡大牲畜,從它們的眼神可以看出對人有敵對情緒。我們人類儘管把它視為朋友,可那是被奴役,被剝奪自由,並不是站在人性思考的那層關係。是它們依靠人類生存還是人類依靠它們來生活。我想,誰都不願意談,因為我們的祖先與牛保持了一種特殊關係,在生產力的作用上比人看的重要。也許是溝通產生的障礙,生存地位一路下滑,最終成為被人任意宰割的對象。牛這個龐然大物被瘦小的人呼來換去,挨打成了家常便飯,一種非常不滿意的沉默與表現出無奈的眼神,甚至無意間爆發出的恐懼感另人驚慌失措。
這群來自不同地方的朋友,在兩位沒有經驗的年輕人眼裡是那樣的卑微與粗魯。從開始的精心放養到後來的懶惰飼豢,牛的生存質量與體質明顯下降。以致過冬都成了危險的信號。弟媳因由悄悄地離開,妻弟也隨後離開。這裡就剩我和一個小牛官。本來我沒有接管的念頭,也許是因為人有憐憫同情心的緣故,這付擔子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肩上。也許命運有此一劫,必須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才能扭轉危機,或許是上帝要考驗自己的承受能力,把他們故意趕跑來針對自己。見了牛就害怕的我,那有能力管理它們,我無端地陷入了困境。
我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待這些牛,還有這個村子里的父老鄉親。沒有選擇的偏偏降臨,而曾經費盡心思選擇過的又跑的無影無蹤。也許這時的任何情緒都會是不明智的衝動,就如同生命掉在陷阱里,自己的一切願望都集中在求生的希望上,自己的影子連同那份飽含的嬌情都不復存在。我開始拿起了牛鞭,跟在牛的後面,學着放牧人的腔調,裝着一副悠閑自得的神情穿梭在大街小巷。連走路也不自在的我,開始適應於人與牲畜之間,過着另外一種生活。我想人們在後面指責的理由非常充分,那是他自找的!
從此,我的生活變得忙碌而又充實。園子里的黃花需要管里,一日的生活還得精心安排,每天要在四里長的牛道上行走四趟。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倒是生活習慣與適應功能進步的很快。在河灣的灘地上與鄰近村的牛官相處的非常好。從他們的口裡得知,放牛是最有意義的工作,自由輕鬆還可以用牛來消氣。從他們的表情看都很快樂,也不想自己做不到的事,最大的樂趣是今天老闆給吃什麼好的,村裡的小媳婦那個有味道等等,聽起來有點粗,但裡邊包含了許多笑料。我彷彿聽到人世間到處都充滿了激情,幽默與笑聲,彷彿自己這點世俗偏見簡直是一種幼稚,在他們面前我是可憐的自私的膽小的。真實的生活與心中的理想在苦澀的回味里拉開了距離,而這種距離感又是那樣的突然與真實。
我變的很純粹,名副其實的身份把自己捆綁在牛群之中。改變這群牛的生存環境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無情,逼迫你干自己不喜歡的事,而必須干好才可以讓自己心安理得。沒有退路的生活驅使,就這樣慢慢滲透到日常的工作中,連同思考的問題也在解決在困境上。牛官的身份已經與我沒有區別,我開始熟悉它們,了解每個牛生存質量,對其作一一的登記辨認,有意接近並了解它們的脾性,好在管理上有充分的針對性。
當一種順從為你的管理帶來方便,當一種不馴把你惹惱時,我們在管理上一致認為,用武力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必須有束縛與收斂的措施。對幾頭屢教不改的,上枷帶絆。在餵養上按體型分類添料,定時定量必須保證。有規律的生活習慣,對牛染上了從未有過的情懷,它們在野地可以肆無忌憚,但在自己的居所是那樣的順從和安靜,從來不越位跳槽,它們的審視態度與記憶能力有時讓人感到嘆服。同情與敬佩同時在不經意的瞬間流露。我們已經從陌生變得融洽,淡淡地感覺,它們雖不能溝通,可性格脾氣與對待後代的情感上與人沒有多大差別。也許人類早就注意到這一點,可那種執着,頑強,所承受的能力,無私奉獻的勇敢精神,要遠遠超出人的感覺系統。就這樣,我與它們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