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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散文集《苦丁香和她的夥伴們》——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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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

  “十月還有小陽春”。這是一個晴好的冬日,下鄉一個小山村,基層幹部準備了山裡特色的飯食--蕎麵皮羊肉陷水餃。一位老奶奶也在幫忙,見到我說:“唉吆,見到你我就害怕。”我先是一愣,忙問道:“怕什麼?”“你不就是去年帶人扒小廟的那個官嗎?”

  是的,去年縣裡開了個專題會,要求全部拆除農村的小廟,真不知道這些小廟損害了初級階段社會主義的什麼了,沒有辦法只有執行。在這個村執行時,找誰也不幹,沒辦法,只有我同兩村幹部親自動手扒掉的。(遼西農村的小廟大多是用磚石砌成的,長、寬、高一米左右,裡面供奉着龍王、蟲王、藥王等神仙,還有長仙、黃仙等,是佛教道教結合的產物,有迷信色彩,也形成了傳統的習俗。現在主要是本村人去世后舉行出殯儀式的場所)

  聽老奶奶說,小廟拆除了,她七十多歲了,到了那一天,從那啟程上西天呢。因此,她擔心恐懼,害怕我這個扒小廟的共產黨的官兒。一時間,在這個暖暖的初冬,我感到了寒冷,那是恐懼的寒冷。

  我原來在另一個鄉工作,情況較熟,也能照顧年邁的父母。可是,一紙調令卻到了離家幾十華里的這個鄉,後來聽說是因為在鄉村幹部民主測評中分數過低而調走的,為什麼過低呢?在這個鄉分管紀檢工作四年半時間,查處違紀違法案件三十多起,處理鄉村黨員幹部三十多人,回收違紀資金十九萬多元,在現實社會中,這些人參加測評,我的分能高嗎。然而,我不怕,也不悔。這些人侵害了國家、集體和民眾的利益,我只不過執行條例罷了。可是,今天我扒了個小廟,讓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感到恐懼,實在是我的罪過了。

  記得,有一年快到年關了,鄉村幹部還在家家戶戶收統籌提留,有一戶人家欠了兩千多元,他家有四頭牛,在本人同意的情況下,寫下了以物抵款的手續,鄉村幹部趕走了他家兩頭牛,當把他家牛趕出門口時的瞬間,我看到了一雙終身難忘的目光,怒、怨、恨、無助、無奈。我震驚了,害怕了。當天晚上我讓鄉村幹部將牛給送了回去。現在想來還真有些后怕,假如真的把牛給賣了,不論出現什麼不良的後果,也是追悔末及的。

  每當風雪寒天的時候,頂着凜冽的北風單車掙扎在上班的路上,手腳凍的僵硬,嘴巴眉毛掛滿了霜雪;每當回家時看到老母親徘徊在村頭翹望遲歸的我時,總有些怨恨。是組織按排的不公?是測評方法的不合理?還是自己不應該那樣堅持黨紀處罰條例?可是,假如還讓我分管紀檢工作,我仍然不會放過那些貪贓枉法的惡人,哪怕測評的分數再少,離家更遠的地方工作。可是,我不能再讓一個或是更多的老奶奶害怕而恐懼了。就是那小廟有些迷信色彩,老一輩人走過之後,還有多少人相信那小小的磚石“小屋”就能把人送上天堂呢。

  這兩年農村實行了費稅改革,今年又減免了農業稅,鄉村幹部再也不用在年關家家戶戶去收統籌款了。

  遼西特殊的氣候條件,種出的蕎麥粒大籽滿,再加上先進的機械加工,麵粉細白,做麵條包餃子別具風味;遼西的羊吃天然牧草,肉質鮮嫩肥美,包在蕎麥皮里煮出來,一咬一包湯。可是,這頓害怕我的老奶奶包的餃子,讓我吃出了更加深深的害怕和恐懼。

  臨走時我對村幹部說,如果老人們願意,就讓他們在遠離公路的山溝里把小廟蓋上吧。

  “但不要說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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