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也是過兔年
四十八年前,那一年也是兔年,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次全家過大年。“二十八,把面發”,清晨媽媽拿着“城鎮居民糧油供應證”帶着我排着長隊,從糧站買回來過春節定量吃的黑面、白面、大米。晚上媽媽用蒸窩頭的玉米面酵子發上了面。三十那一天,奶奶和媽媽就把白面、黑面摻在一起蒸饅頭。奶奶更是手巧,她用麵糰捏出了七個小兔子,並點上紅眼睛,對我們兄弟姊妹七個說:“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給你們一人蒸一個‘小兔’子吃,吃了它可以去病消災,長得壯實、聰明伶俐。晚上飯吃饅頭、豬肉、酸菜、燉粉條兒,半夜接神時再吃白麵餃子!”
我和二弟守在爐子旁,聞着那裊裊升起的饅頭香氣,直咽口水。饅頭熟了,我和弟弟妹妹們圍着炕桌坐了一大圈。我一口氣吃了兩個香噴噴的大饅頭,弟弟妹妹們也都是狼吞虎咽,挑凈了大海碗里的肥肉片。我一邊打着飽嗝,一邊偷偷地鬆開褲帶,又抓起一個饅頭細嚼慢咽。奶奶做的小兔子我卻沒有捨得吃,只是捧在手裡看……
奶奶和媽媽看着我們幾個的吃相笑出了聲兒,只有爸爸低着頭,叼着旱煙袋坐在炕沿上似乎還在想着什麼……待我們都下了桌,他們仨才拿起剩下的五個饅頭,就着菜碗里只剩下的幾根粉條,飄浮着幾片菜葉的酸菜湯吃。奶奶把分到的半個饅頭放在爸爸手裡,媽媽也把她那半個饅頭遞給了爸爸,爸爸把奶奶放在手裡的那半個饅頭又還回給奶奶,他端起一小碗地瓜乾兒釀製的濁酒一飲而盡……我躺在熱乎乎的炕上,一邊看小說《青春之歌》,一邊聽奶奶、媽媽嘮着老輩子的故事……
半夜12點接財神的鞭炮在全市響起,我和爸爸提着奶奶用紙糊的紅燈籠,到院子里放了一掛小鞭和幾個“二踢腳”。回屋后,我叫醒了弟弟、妹妹,全家十口人又擠在熱乎乎的炕上吃起了餃子。餃子真是純白面的,媽媽用大肥肉和大白菜拌了一大瓦盆餃子餡兒,白膩膩﹑黏糊糊,只有零星的幾疙瘩紅瘦肉。奶奶和媽媽一共包了四大蓋簾餃子。這頓餃子吃得真香,我拍着圓滾滾的肚子說:“奶奶,明年咱還吃這樣的餃子啊!”我率領弟弟妹妹們,給奶奶、爸爸、媽媽磕頭拜了年,奶奶遞給我們一人一張嶄新的5分票的壓歲錢……
年輪記載着那個兔年的大年三十兒,吃過黃蓮的人最知道黃蓮的苦,從寒冬里熬過來的人最懂得太陽的溫暖。改革開放的今天,已退休的我衣食無憂,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饅頭、餃子已是人們的家常便飯了。憶往昔,兒時的飢不擇食,看今日,兒孫的厭食口嬌。說實在的,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兔年的大年三十兒。我捧着國家2011年1月,又給增加的退休金144元和企業發給的1700元春節慰問金,我是真心地感謝國家政府和企業領導,對我們離退休老人的關愛啊。我衷心地期盼着咱們國家,河清海晏、物阜民豐,更繁榮昌盛、和諧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