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故鄉雖漸行漸遠,但思鄉之情卻愈加深切,故鄉一草一木皆映在腦中揮之不去。
莽莽大山之中,崇山峻岭綿延不絕,青 栗樹一望無垠,青苔鋪路繞樹攀枝,山泉潺潺魚蟹自在,人入其中暑猶覺涼。四山環抱之中一個小小的村落,居住着不足百戶人家,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靜生活。連接山外的是順着峽谷沿河刨出的一條約2米寬的坑坑窪窪的山路。每逢多雨季節,暴漲的河水會毫不客氣地讓這條路中斷,使山裡山外兩重天。
也許就是交通的緣由吧,把美麗留給了這個被外界忽視的角落。
這裡的春天是花的世界,村莊像一個美麗的陸上小島矗立在花的海洋里。冬去春來,鋪天蓋地的迎春花爭相綻放,真所謂“遍地黃花分外香”。二三月里,蘭草默默地坐在山陽坡,吸納着春日的精氣,花箭謹慎地探出地面,在日光的哺育中茁壯成長,淡淡的花香非君子不予。三四月間,粉的桃花、白的梨花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爭相媲美。馬蘭靜靜地在山泉邊、馬路邊、田野間秀出她那誘人的紫花,再忙的路人也不得不駐足欣賞片刻。山路邊的野刺槐花毫不吝惜地把自己香撒四野。傍晚納涼,一縷縷夜來香的清香沁人心脾。田野里,油菜花給大地披上了金黃的外衣,蜂舞花叢中,不斷地把花粉從這一株花送到那一株花,把用剩的花粉帶回家去釀造出甜蜜來送給人們。余邵詩:“油菜花開滿地黃,叢間蝶舞蜜蜂忙;清風吹拂金波涌,飄溢醉人濃郁香”,道盡故鄉田園繽紛美好世界。
夏天到處綠樹綠蔭,送給農人們清爽涼氣。這裡最多的就是樹,村前屋後到處是桃樹、梨樹、杏樹、蘋果樹,村周圍是成片的核桃樹,濃密的枝葉形成了張張巨大的傘,將酷熱隔在上面,麥熟時節,到處一片黃橙橙,沉甸甸的麥穗承載着農人們一年的希望,鐮刀揮舞處,石碾滾動下,鄉親們黑魆魆的臉上掛滿了憨實的笑容。勞動熱了、累了,坐在樹下休息片刻,疲乏頓消。空閑的時候,也可以上山摘些瓢子解解饞。
最充實的季節莫過於秋天,這時候野果最多。山上,深紅的栗子從滿身帶刺的硬殼中蹦出來,靜靜地躺在媽媽的腳下,等候着歡快的笑聲。這時就會有成群結隊的村姑婦孺們背着袋子上山來,邊吃邊揀,歌聲、笑聲、打情罵俏聲響徹山澗。一串串紅彤彤的五味子像晶瑩透亮的珍珠手鏈倒掛在藤蔓上,摘一串下來,取一顆放進嘴裡,甜甜的略帶點酸,讓人不禁胃口大開。獼猴桃圓鼓鼓的被長長的褐毛包裹着,摘一顆軟軟的,剝去外皮,淺綠色瓤好似翡翠球,放進嘴裡光滑細膩,慢慢品嘗,一股甜香不覺沁入心脾。摘一筐硬果子,回家埋在糠皮里,不久就會變軟,吃起來味道一樣的美。八月瓜(我們叫山瓜)、鬼指頭,形狀像香蕉,成熟的時候,身體裂開一個大口子,細白的山瓜瓤、紫色的鬼指頭瓤,讓你不得不留下饞貓般的口水。還有形狀像羊的奶的羊奶奶、刺莓子、拐棗子,也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真的是整個秋天有你嘗不完的原汁原味的新鮮。
故鄉的冬天因為四山環繞,寒風也不覺得有多麼凜冽,一場大雪,把整個山頭和村莊覆蓋的嚴嚴實實,好一派銀裝素裹的潔凈景象。野兔、野羊、山豕、雉雞隨處可見。閑冬無事,有經驗的鄉親用細鐵絲做些圈,在動物常出沒的路上放上,不用多少時間,就能肩扛手提一些野味回來,當做農閑時“把酒話桑麻”的絕佳佐料,吃一些,給親朋好友送一些,掛在牆上涼一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取幾塊下來,涼調下酒真有樂不思蜀之快。
我的小學是在村子里度過的,上初中時離開村子在外求學,開始時一周回家一次,後來上高中、大學來到了縣城,只能是一學期回家一次,工作以後一年回家兩三次。回家的次數越少,城市生活越長,家鄉在腦海中卻愈來愈清晰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發展很快,外面的人情很淡,外面的人心很冷,外面的物慾很強,外面的競爭很慘,外面一切的一切讓我無所適從,我很難融入外面的世界。我的心很累,我的精神幾近崩潰。這讓我愈加思念故鄉,思念故鄉的山水,思念故鄉的人。
利益造就了外面世界的無數張“網”,入“網”才能適從,“網”外都是異類。我不想入“網”,所以我只能是一隻獨狼,孤獨地在“網”的縫隙間掙扎,拼盡全力為我的理想而奮鬥,其實我的理想很簡單:一粥一飯,半絲半縷,安身立命而已。
喧囂的城市,空氣、水源污染,卻被解讀為無害健康,這樣的生活我很厭倦,同事間口蜜腹劍,稍不留意禍從口出,我很厭惡。我渴望無憂無慮,我渴望簡簡單單,我渴望平平凡凡,干好自己的事,吃順自己的飯。而這,也許只能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才能實現吧!
故鄉人情濃,我送你一把菜不圖感恩,你送我一根蔥不索回報。炒幾道菜邀大家嘗,打一壺酒請大家喝,不為求利,只圖樂呵!人不分三六九等,貌不取美醜貴賤,不嫌我窮,不避你臟,來者是客,見者有份。
故鄉無欺詐,有就是有,無就是無,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心底無私,活得坦誠,活得無私。
愛故鄉就回故鄉,我在徘徊,我在猶豫!
他日我定回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