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天宇
去年四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們三個同學戴着紅領巾,跟着陪同我們的三個家長,去四明山祭掃烈士墓。
四明山是那樣的深邃、那樣的連綿、那樣的無窮,重重疊疊的山巒,隱隱綽綽的山彎,起起落落的山嶺,青青翠翠的山色,似乎沒有盡頭。
我們一行六人,走在繞來彎去的山路上。成片的毛竹,閃閃的黃亮;漫山的松樹,濃濃的蒼翠。一陣一陣的山風,嗚嗚地叫。偶爾有一條山澗,澗水擠過石隙,叮噹作響。長尾巴的鳥兒, “喳——喳”地一跳一叫。紅梅報春之後,在山風裡,飄飄地飛着清香;桃花怒出了紅艷艷的花蕾,煞是好看:春天來四明山了,成群成群地來四明山了。
九點多,我們終於來到四明山烈士陵園。
烈士陵園莊嚴肅穆,橫額上寫的是金光閃耀的大字;兩柱上鐫刻的是金色的楹聯;上有蟠龍,蟠龍滾動着身軀俯衝而下,大嘴銜住石柱倒立着。下有蹲着的獅子,張着大口,盡心盡職地守衛着。呈半圓的蒼松翠柏環立,巍巍然,很像我們少先隊員集合起來聽報告。蒼松翠柏的對面便是烈士墓。
烈士墓是饅頭形的,很大,很高。我們繞着墓道走了一圈,化了三分鐘。
烈士墓前,是一塊大理石鑄的烈士芳名錄。
這時,我想起了大外婆對我講的故事。
我的大外婆說,她有一個哥哥,名叫俞桂煥。21歲就參加了共產黨的三五支隊,是部隊里的機槍手。那時很艱苦,常常沒有吃的,全靠老百姓從牙齒縫裡省下來的供給。可打仗是經常的。“有一次,是1949年三月的一個下午,他們二十來人完成了一場伏擊戰後正聚在一個山坳的茅房裡,吃山民給他們特燒的嫩毛筍充饑,” 我的大外婆拭着眼淚憂心忡忡地說。
“突然,他們被國民黨的部隊包圍了。
“沖,敵人有比他們大四五倍的兵力。守,兩間泥牆架的茅房坐落在山腰的平地上,顯然不是一個有利的地形。
“那……能束手被擒嗎?不,解放軍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也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我的大外婆拭着淚唏噓有聲。我不敢作聲,靜靜地等她往下講。
“唯一的辦法是魚死網破——拚死一戰。”我大外婆終於說出了下文。我從大外婆潸然而下的淚中也知道這樣的結果。
“槍聲,手榴彈爆炸聲,逼擊炮炸裂聲,交織在一起,震蕩山谷;滿山的火光,滿山的硝煙,滿山的嘶喊,充塞着山坳。
“整整15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槍聲沒有了,茅房曳為平地了,山坳像死樣的寂靜。敵人才躡手躡腳地摸下山腰。
“這時,他們看到的是淡藍淡藍的硝煙,是殷紅殷紅的鮮血,是一具一具的屍體。這些屍體呵,有眼睛盯着前方好象看到什麼的,有張大嘴巴正想大喊的,有雙手抓住槍托的,……各種各樣的姿勢,無不說明他們一個個全是戰鬥到最後的英雄!”我的大外婆講到這裡戛然而止,哭了。
我也跟着哭。因為我知道大外婆的哥哥也犧牲了。犧牲那一年,大外婆的哥哥才23歲,就是活到今年(2005)也不過79歲,多麼年輕!
大外婆講完故事後,她對我說,要是有機會去四明山,你要看看他的名字,你要拜拜他的英靈,你要對他說:“我們過着好日子,沒有忘記他!”
今天,我來到烈士墓地,我記着大外婆的囑託呢!
我連忙一行一行地尋找起我大外婆的哥哥。對了,找到了,在從左到右的18行、自上至下的第6行:“俞——桂——煥”。 “人則俞,桂花的桂,煥發的煥”,一點不錯。我撫摩着三個字,心裡激動了,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驕傲,也有沉重;有光榮,也有慚愧。我抬頭仰望天空,只見春陽艷艷,春光閃閃,春風煦煦;那竹海踴躍,捲起波浪,翻騰着,翻騰着;那松濤歡呼,排山倒海,呼喊着,呼喊着……
我按了按飄蕩在胸前的紅領巾,頂禮膜拜着,說:
“春灑四明山,如今更燦爛。繼承先烈志,定要接好班!”
春灑四明山 標籤:大明山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