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提問
秋日的陽光總是帶着一絲無法抹去的安靜踏着滿地的枯葉悄悄溜進蒼白的房間，雪白的牆面上印着大塊大塊的金色，卻永遠無法覆蓋那毫無聲息的白色。一個小男孩捧着一大束百合花，手裡抱着兩本鮮艷的紅色證書，匆匆地走上樓梯。護士小姐也不知道這個男孩來過多少次了，如往常一樣地為他指去病房的路，因為隨着她的老師病情的加重病房已經換了不知多少次了。
男孩輕輕啟開房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剛剛打過兩支杜冷丁，強忍着劇痛睡下了。男孩靜靜地坐在床邊，等老師醒過來時，他笑了。
“黃毅，你怎麼又來了？別耽誤學習。”
“老師，我是來跟你說市裡徵文比賽的事兒。”黃毅拿出那兩本紅冊子，“這次比賽我班兩名同學一起獲獎：光宇第二，我第一，這是證書。”
老師激動地伸出枯瘦的大手，顫顫地接過證書，撫摸着上面的燙金大字，“好！好！一會兒給我念！”她的聲音很虛弱，很吃力，幾分鐘后，黃毅看到老師的嘴唇翕動着，湊過去一聽，聲音很微弱但很清楚：“來，黃毅。你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像我這樣彌留之際的中年人，你口頭……口頭描述我現在的……現在的樣子。”老師像平常提問那樣說道。
“不可能！我不會，老師，我不會……”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地浸濕一大片被單。
“黃毅，不要錯過這次……這次機會。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提問了。”老師的語氣嚴肅起來。
黃毅抹乾臉上的淚痕，強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凝視着老師，如平常一樣回答老師的問題：
“這是一尊不朽的雕像，漢白玉的雕像，偉岸的身軀與淡青色的玉石融成一體。夕陽染紅了它的半邊，一頭花白的的頭髮承載着秋日最美好的金色，那是歲月風霜留下的不朽痕迹。那面容依舊溫和地浸泡在如血的殘陽里，那張嘴如吐完絲的春蠶一樣緊閉。深邃的眼眸，縱使再偉大的畫家也難以刻畫於紙上。深凹的眼窩，是兩泓深不可測的潭水，曾經包含着萬般情，千般愛。這汪汪一碧的生命綠潭，此時卻朦朧着一層薄紗。”
黃毅像平常回答完問題，等待老師的點評。老師沒有半點聲音，似乎在全神貫注地聽他的答案。
啪、啪！兩本證書一一從老師手裡滑落在地，黃毅強眼睛一睜，顫抖地去摸老師的手，涼了。
“老師——老師！老——師！”病房裡一陣啜泣。黃毅將大多的百合花摘下來圈成花圈放在老師胸口，從衣服里掏出一本《獲獎作文精選》，含淚誦讀花費老師多少心血的那篇獲獎作文：
“《第一次提問》。第一次提問的印象是那樣深，那樣深……”
窗外，金秋的斜陽如血般紅艷，一篇青黃相間的桐葉悄悄投進大地的懷抱。
【後記】
這篇小小說是我曾經看過的一篇類似的小說然後用自己的語言寫完的，我想這不應該算是抄襲。小小說短小精悍，卻在布局、構思上極費心血，不亞於中長篇小說，我甚至覺得它更有價值。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是這麼回事了。所以別說我這篇小說寫得太短了……希望大家認真看完。
九月
2009/8/7
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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