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落落,我並不是什麼奇怪的生物,也不是有呼吸的東西。我是飾品屋裡一張漂亮的包裝紙。我一直是很安靜地待着,直到有一天,玩具店的老闆把我買走了,墊在一款款精美卻有些灰塵的玩具下。我以為這就是我生命的最後歸宿,其實不然。
——小落落的話
小落落靜靜地鋪展在澄凈透明的櫃檯中,它喜歡看來來往往的人帶着孩子進來挑選玩具的樣子,它覺得那時候的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但,小落落的視線忽然被擋住了——面前,一個高大的身影有些拘謹,也許是因為店裡只有他沒帶孩子吧。小落落認識他,那是對面那幢大大的公司里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職工。
“呃……老闆,有沒有什麼便宜點兒的,男娃娃玩的……”
老闆是個精明的中年男子,嘴裡一邊應着有,一邊從櫃檯里取出一輛兒童四驅車,笑眯眯地遞給職工。
職工一看“180元”的標價就嘟囔了:“咋這麼貴呢!”說歸說,還是掏錢付賬。
老闆樂呵呵地收錢:“送孩子的吧,包裝一下好看!”眼睛四處找包裝紙,卻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紙頭。再一想,他便把小落落從櫃檯里抽了出來,一會兒就熟練地把那輛四驅車包好了,快封口時,職工叫住了老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呃,等……等等……”
掏了大半天,職工抓過四驅車的盒子往裡邊塞了幾張紅紅的大鈔票,把老闆看的目瞪口呆。職工有些勉強地笑笑,自己封上口走了。
小落落連帶着那漂亮的四驅車一直被職工護在懷裡,來到一座豪華的小樣樓前。 叮咚——
門開了,一個有些滄桑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小王啊——”
“哎!經理。經理。”職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這是給孩子的一點小禮物——”說著拿出四驅車來。
“噢不不不,我孫子不玩玩具,不玩玩具。”
小落落看着兩個人推推拖拖,心裡明白了幾分,不由得佩服起這位經理來。
推讓了許久,職工見經理沒有半點要收下四驅車的意思,只好訕訕地回家去了。路上,他小心地撕開包裝,取出那幾張百元大鈔,再封好。
回到家中,八歲的兒子一見有禮物,興沖沖地跑過來,抱住職工就不肯放手,一口一個“好爸爸”。職工的眼角濕潤了,在經理面前,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在家裡,卻是沒有人願意離開他,幹嘛買禮物往別人家送呢!
“乖兒子,爸爸給你買了禮物,去玩兒吧。”職工想平靜一下心情。
男孩沒有拆開禮物,明天就是聖誕節了,班裡有一個禮物交換的活動。到時候,他希望用手上的這份禮物換到朋友們更真誠的禮物。整個晚上,小落落一直被男孩緊緊抱着。
第二天,小落落便被掛上了裝扮得十分美麗的聖誕樹,教室里的孩子們眼中都閃着期待的光芒。小落落笑了,只有孩子,才是最純潔無暇的吧!傍晚5點,燈火萬家之時,小落落被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從樹上取下來了,當然,每一個孩子都拿到了一份心儀的禮物。孩子們往往比大人更細心,他們不像大人一樣粗魯地拆包裝,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包裝紙拆下來,折成心形,放到講台前的一個花籃里。他們的老師則一直安靜地坐着,微笑着看那一群可愛的孩子們。
小落落原本以為,把包裝紙拆下折成心形是老師教給孩子們的一種不浪費的習慣,但是,它猜錯了。沒來得及看看禮物,孩子們便排成一列長長的隊伍,由班長提着裝滿心形紙的花籃,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他們最後停在醫院門口,由護士轉交花籃給他們一位得絕症的同學。其實他們是很想進去的,但是,這位同學的病,已經很嚴重了。
小落落在花籃里快樂地跳躍,蒼白的病房,一個渾身插滿管子的孩子落寞地躺着,身邊是他的媽媽。他媽媽看見花籃,低頭對他耳語幾句,起身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心形紙貼在雪白的牆壁上,只有一個例外——小落落沒地方貼了,它被安排在透明的窗戶上。
迎着漫天碎碎的星星,小落落看見,樓下,孩子們還沒有離去,他們把手握拳放在胸前,一臉虔誠。小落落笑了,聖誕之夜,它也默默地祝福,祝福這個城市一直永遠這樣美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