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顆樹,一棵真正的樹。
在我小的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有人站在我面前,對我指指點點。又一次,一個下了班的老工人從我面前經過時,不禁停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最後,他留下了一句話:
“真是一棵好木材的胚子!”
那是讚許,我想。
我很高興,高興得連樹葉也沙沙作響,如果我有一顆心,它一定會蹦出來。我太高興了,因為這是一種認可,誇我的人也許不少,可這樣說的,還是第一回。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一塊好木材!
大概十年以後吧,我感到我長大了,在經歷了十年的狂風暴雨後,我也許早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我了,我早已成為了一棵男子漢般的樹。可,在我的內心深處——如果我有一顆心的話——一直有一句揮不去的話:
“真是一棵好木材的胚子!”
我不愛說話,只是默默的生長着,又一個十年,讓我經歷了許多,我感到我的身體里,年輪正在轉出奮鬥的歌,不停地轉,不停地轉,歌詞是那麼得單調,卻又是那麼的振奮人心:
“真是一棵好木材的胚子!”
在我三十歲生日那天,幾個人對我指指點點了好一會兒,然後,然後他們拿出了一件件工具。
如果我有一顆心,那一刻,我一定會喘氣、心跳——不是害怕,而是因為喜悅——我等了三十年,我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聽他們說,我將成為一個頂好的木箱子。
“咔嚓”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我三十年的成果,在那一刻,離開了我。
我在那一刻,聽見那幾個人說:
“這才是一棵真正的樹哩!”
我很高興,發出來自內心的微笑,但是我卻無法發出“沙沙”的聲音了。
可是在那一刻,我感到在我那殘存的身軀之中,彷彿有東西正在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