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躲藏在那片小樹林的盡頭,等待着看他走進又走出我的視覺範圍。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懷着莫名的心態做着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我對那個人類的青年男子沒有任何企圖。我只是想這樣單純地觀望着他的出現和消失,如同風疾速掠過,如同水悄然蒸發。他美好,卻無法嚮往。我也有過偶然的一刻沉迷,卻總是很快逃離出來,略帶不甘地面對幻覺消散之後眼前的冰冷空白。我依舊如常地生活着。每天在山間飛行,每天修習法術,每天定時喝葯,每天接收母親溫柔的撫慰和憂傷的嘆息。母親的力氣和神采似乎在一天天變本加厲地衰退,往日她身體就有的種種虛弱癥狀也越來越嚴重。我為她擔心卻仍是無能為力,心頭浮起不祥的預感。母親也並非毫無察覺,但她越發顯得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而準備好坦然承受的樣子。總的說來,我的生活變化不大,除了每天被心裡不安定的聲音驅使着去那片紅果樹林,完成一場遙不可及的相遇。只是某一天,那個帶着苔蘚氣味的男子出現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眼睛明亮、笑容純真的人類女子。她同樣的年輕,美好,並且看上去很溫柔也很容易快樂。她柔軟捲曲的長發纏繞着林間花朵的清香。她一邊輕盈俏皮地蹦跳着前行,一邊用耳語般輕微甜蜜的聲音哼着歌,表情專註而滿足。旁邊的男子隨着她的腳步跟在她後面,襯得身形格外偉岸寬厚,間或略帶疼惜地溫情地望她一眼,其餘的時間裡是不變的沉默憂鬱。我的目光送他們一前一後的影象消失在視線的邊緣,心裡絕望到沒有感覺。他們無疑是同樣的美好,他們同行構成的風景也很能讓人心生愉悅。可此時卻有一陣陣傷感在暗潮湧動,無情地侵襲與佔據了我的身心。我似乎被拋到了峽谷的底部,只覺得自己所站的地方很低,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