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輪轉
伴隨着“呱呱”的哭聲,一個嬰兒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天空一片黯然,看不見一絲雲彩,最後一片黃葉從樹上掉下,如一隻枯蝶。烏鴉落在光禿禿的枝丫上,發出刺耳的叫聲。孤獨和凄涼充斥着天空,陽光似乎不再憐憫着誰。
屋外,雨淅淅瀝瀝地下。屋子裡,傳來摔破碗鍋的聲音,男人指着臉色蒼白的女人,破口大罵:“說你沒用就是沒用,瞧你那個破肚皮,蹦出這麼一個賠錢貨!你說,我當初娶你回來是幹什麼的啊!”男人的父親坐在陰暗的角落裡,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煙,臉上氤氳着慍色,沉默不語。他的母親將玩具、新衣服全都收起來,嘴裡忿忿道:“早知道會是這樣一個賠錢貨,當初就不應該花錢買這些東西啦!那些補品也給你浪費了。一個女人家,怎麼肚皮就這麼不爭氣呢?真是倒了霉,這樣一個賠錢貨,養着也是白花錢,我看還是把她給扔了吧!”老女人說著,把那雙枯瘦的手伸向剛出生的嬰兒。“不,媽,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不要把她扔了,她是我的親骨肉啊,也是你們的女兒孫女啊!”女人緊緊地把嬰兒抱在懷裡。
她似乎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孩。在這個貧困落後的小山村裡,作為女孩,命運為她帶來了抹之不去的不幸。
不幸·怨恨
關於她的一切,似乎永遠都只是不幸。太陽東升西落,大雁南飛北歸,時光如流水從指縫間一點一滴地流走,女嬰在一天天地長大。很小的時候,她就被迫着每天天沒亮就上山砍柴、餵雞、打水、燒飯洗衣,甚至去放牛。女孩從小到大,一直都穿着破爛的舊衣服,褲子是補了又補的,上衣是用各種舊布拼湊着縫起來的。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她,問過她的暖飽。只有她的媽媽,才會不顧眾人鄙視的眼光,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女孩沒有朋友,除了媽媽外,陪伴女孩成長的,也就只有那頭衰弱的老牛。媽媽與老牛,是她生命的支柱。在眾人的冷漠里,正是因為有了媽媽和老牛,她才會僅存着一點愛心和感恩之心。
只是,天意弄人。13歲那年,媽媽又懷孕了。在人們突如其來的關心、照料下,媽媽越來越容光煥發,在有意無意間,也疏遠了女孩。看着媽媽一天天打起來的肚子,人們越來越高興。只是,再也沒有誰會發現女孩臉上的憔悴和眼底的脆弱。
十月懷胎,媽媽終是不負所望誕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在家裡,媽媽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只因為她能夠為他們傳宗接代。那一天,女孩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直至夜幕完全覆蓋了地面才回家。可笑的是,竟沒有人在意她的去向。女孩走到牛棚,藉著微涼的月色,輕輕依在老牛背上。女孩知道她已經失去媽媽了,可她不哭,因為她覺得不值得,因為她想她還有老牛。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狠心到連她唯一的依靠也搶走,只是因為男嬰的到來,家裡的開支更大了,他們為了男嬰而用老牛來換取三包奶粉。殘陽如血般哭泣,女孩抿緊嘴唇,在山上,在地里,不停地跑着,跑着,任風吹亂她的髮絲,頭上的藍絲帶鬼魅地狂舞。末了,累了,在天穹下無聲地哭泣,一遍一遍地叫着:“老牛,老牛……”她想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她並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但為何要遭受如此不幸?為什麼要讓她生在這個不公平的家庭里,為什麼所有人都拋棄她,傷害她。她開始怨恨那些人,那些漠視過、羞辱過、拋棄了她的人。她更恨那個男嬰,是他搶走了原屬於她的媽媽和老牛。
你對別人好,別人只會當你是傻瓜。14歲的她,這樣的想法,她開始了固執,開始了對世人的怨恨。
相遇·天使
關於那個人的一切,似乎都是個謎。她們第一次相遇,那個人正在捆柴。夕陽懶懶地把金色的餘暉灑向大地,只是那一瞬間的炫目,她彷彿看見那個人背後有一雙白色的羽翼。在這個小山村裡,她從沒見過一個像她這樣安靜的人。天使?那一瞬間,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那人輕輕愣了一下,轉過身來,長長的劉海下,是一張精緻的臉。女孩微微一驚,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臉。女孩突然注意到了那人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血絲,急忙說:“你流血了!”那人輕輕一笑,有種嫵媚的美,那是別人無法給女孩的感覺:“怎麼辦呢?”女孩一愣,急忙解下發上的藍絲帶為那人止血。
“這樣就好了。”女孩輕輕的打了一個蝴蝶結,笑道。
……
那人不語,周圍一片沉默。
“你是誰啊?”女孩打破尷尬的沉默。
“我,是你的朋友啊!”那人看着天空笑着。女孩不語,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說的每句話都會觸動她心底的那根弦。她看着那人的笑容,乾淨明亮,溫暖如夏。
“我走了,我叫莉。我想我們會再見的。你笑的時候真的很好看,要笑多點,快樂點。”那人起身離去,女孩望着她的背影,風穿過她的身體,藍色的帶子在風中肆意舞動,像一隻藍色的蝴蝶。女孩學着她的樣子,看着天,微笑,她發現原來天空,可以是如此美麗的。她閉上眼,夕陽西下,可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一束陽光射進了她的心房。也許,那個人真的是她的天使。也許,老天爺終是待她不薄,派一個如此美麗的天使來拯救她。
釋懷
“姐姐。”當她正想悄悄回房時,一把稚嫩的聲音喊住了她。她轉身,那個男孩在喊她“姐姐”,她眼裡突然就有了淚,這是她第一次聽弟弟喊她“姐姐”吧,這也是她第一次願意正視弟弟吧!不知怎的,心裡就恨不起來了。那早已麻木了的心突然就有了一絲顫動。再冷漠怨恨的人,終是敵不過親情的溫暖。她努力地笑了個,她想起了莉對她說的話。當她接過弟弟手裡的風箏時,她有些猶豫;當她為弟弟修理風箏時,她莫名地有一種使命感;當她把風箏交還給弟弟時,她驀地就抱着弟弟哭了,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她覺得自己真傻,弟弟根本沒對不起她些什麼,他只是個小孩,只是一個懵懂的小孩。弟弟可愛地用小手搓着她的臉,撒嬌道“姐姐乖,不哭噢,姐姐笑最好看了。”女孩一愣,止住了淚,點點頭,笑着摸弟弟的頭。
我們是朋友
第二天早晨,女孩很早就來到了昨天遇見莉的地方,她有預感,莉還會來。果然,當太陽完全露出笑臉的時候,莉一身粉裝來到山上。莉抱歉地笑了笑,將昨天的那條藍絲帶遞給女孩,“很抱歉,昨天麻煩你了!”“沒關係。”女孩微笑,她真的很喜歡莉,莉給她的感覺很親切、很舒服,像姐姐的感覺。莉甜甜地笑了:“寬恕的感覺真好!無論是寬恕的人還是被寬恕的人,都會覺得很舒服,對吧?!我覺得粉紅是屬於寬恕的顏色,它能給人溫暖。謝謝你對我的幫助和關心,你對我的好,我想我會永遠記着的。”女孩愣了愣,試探性地問道:“我想我們會成為朋友的,對吧?!”“是的!我說過,我是你的朋友啊!”莉牽起女孩的手,“走,帶我四處看看吧!我是前些天才搬來的,你一定要做我的導遊哦,我想你一定懂得很多東西!”“嗯!好的!”兩人相視而笑。陽光,此刻是如此明媚。
親情回歸
女孩和莉的關係越來越好,和家人的關係也竟開始有了神奇的轉變。有一天,莉突然來到了女孩家裡。女孩很高興,拉着莉就進了裡屋談心。但還沒聊了幾句,爸爸就從外面進來了。女孩一驚,慌張得拉着莉就往外面跑,再在這裡呆多一會兒,她不知道爸爸會怎樣對待他這個唯一的朋友莉。爸爸連忙喊住了她:“樂兒,你去哪裡?”女孩停住了腳步,愣在原地,是她聽錯了嗎?爸爸居然叫她的名字,還問她要去哪兒。她想起以前的爸爸,是恨不得把她從這個家裡給扔出去的啊!“樂兒,你怎麼啦?還不快進屋坐下?”女孩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獃獃地站着。這時,奶奶也從屋外走進來,看見女孩,連忙把手裡的衣服放在一旁,拉起女孩的手,“傻孩子,傻愣在這兒幹什麼呢?快進屋裡坐啊。看,奶奶給你買了新衣服呢!”莉也開口了:“樂兒,你就進去坐吧!其實你的親人還是很疼你的。”女孩抬起頭,看見了爸爸和奶奶眼裡的自責,她突然就明白了,她想起昨天在廚房裡,媽媽偷偷往她碗里放了塊雞肉,她驚恐的說:“媽媽,奶奶她……”媽媽卻笑了笑說:“不怕的,奶奶她……”是的,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已經化解了,親情已重回她的身邊。是的,一切都明白了,女孩和她的親人感激地對莉微笑,是莉,耐心地開導他們關愛女孩,男女平等,是莉用她的愛化解女孩心中的怨恨。陽光在屋頂的瓦片上愉悅地跳舞、旋轉,把溫暖傳達到女孩心中。
尾聲
莉要離開了。作為一個宣傳“關愛女孩、男女平等”意識,幫助女孩的工作者,她每年都會到不同地區工作。在火車開動時,藍莉向樂兒一家揮手致意,留給他們一個微笑,一個天使的微笑。爸爸媽媽愛憐地摸摸樂兒的頭,陽光傾瀉下來,暖洋洋的,直達樂兒內心的最深處。陽光下,樂兒閉上眼睛:“我終於得到了我要的陽光。謝謝你,天使。原上蒼保佑你,一生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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