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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悲劇

白雲飄飄作文網 字數:2500字

在中國文學史上,“周氏兄弟”是兩個不能避開的山峰。所以,我們幾乎養成了一種不良習慣,說到雜文言必稱魯迅,而說到散文就一定要談到周作人。魯迅的雜文辛辣而鋒芒畢露,周作人的小品文靜默而平和沖淡。從小我們就在魯迅的“國民性”教育下成長,對人生的很多東西,常常只看到黑暗,而不知道如何去應對現實。也許,今天我們可以換個角度,從周作人身上去看看知識分子在現世中為文為人的艱辛努力,以及處理現實景遇時候的圓和通透。在歷史與現實的兩難中,我們看到一生寂寞的周作人身後並不寂寞。在他身上演繹了一個自由知識分子的悲劇。 

  散文史上歷來論者都推崇”平淡”的境界,以為是散文的極境,而且,不少人認為,周作人的散文小品之所以在現代首屈一指,就是因為他做到了真正的平淡。 

  陳思和在《關於周作人的傳記》中說:“他在拒絕了政治力量后,奇迹般地在自己的專業--散文創作上建立起獨創的價值標準--美文。”由於周作人對閑適達觀、“微妙而美”的生活方式的追求,包含着超越於那個時代對於理想生活環境的認識,他的散文在淵博和優美兩個方面達到了中國現代散文的一個頂峰。然而,周作人的“閉門讀書論”也好,“夜抄公”也好,都是在逃遁現實無情的圍捕。這不免讓人想起了中國士人的隱逸,或者和尚的遁世。周作人曾說:“中國的隱逸都是社會的,或政治的,他有一肚子的理想,卻看得社會渾濁無可實施,便只安分去做農工,不再多管,見了那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卻是所謂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想了辦法要留住他。”從中可以看出,周作人心目中的隱士,是一些胸懷理想和抱負,在經歷了浩劫動蕩之後,對社會和理想產生了悲觀絕望情緒,而後消極遁世的人。這就是知識分子固有的骨子裡的“濟世”情結。然而,周作人並不是一味的想着去“濟世”,在1921年的散文《勝業》中,有這樣一句話:“野和尚登高座妄談般若,還不如在僧房裡譯述幾章法句,更為有益。”周作人看到了現世的人和事存在着種種的危難,然而他更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那樣的渺小,於是他便退而求其次,為自己營造一個“平淡”的象牙塔式的“自己的園地”。 

  魯迅當年批評朱光潛的“靜穆論”時說:“凡論文藝,虛懸了一個‘極境’,是要陷入‘絕境’的。”這話很對,其實因立‘極境’而陷入‘絕境’者,又何止文藝?周作人的散文創作,在開始的時候也是相當激進的。我們看看《人的文學》、《平民的文學》、《論“黑幕”》等等,都是相當激進的,而且並不在魯迅之下。然而或許是從《烏篷船》、《喝茶》、《故鄉的野菜》起,周作人就“平淡”開了。周作人的大部分散文都是貌似平淡,其內在的思想感情卻實是憂憤抑鬱,即使是他後期被林語堂譏為“專抄古書,越抄越冷”的抄書體文章,也不能擺脫鬱憤的底子,如果僅僅是把這些文章看作知識性小品,那就太遺憾了。舉個例子,比如《看雲集》中的《草木蟲魚小引》,名為“草木蟲魚”,應該是很閑適平淡的了,可仔細一看卻不是,幾乎通篇都是在說反話,譏諷當時的言論沒有自由。最後一句“萬一講草木蟲魚還有不行的時候,那麼這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們可以講講天氣嘛”,愈是刻意寬解愈顯出其無可寬解,貌似平淡實則沉痛,正是周作人慣有的筆法。 

  周作人也說自己寫文章並不能做到平淡,在《自己的文章》里,他說:“平淡,這是我所最缺乏的。雖然也原是我的理想,而事實上絕沒有能夠做到一分毫,蓋凡理想本來即其最缺乏而不能做到者也。”這並不是刻意的自謙,而是實話,周作人心目中的平淡之境與他所做到的並不相同。在《藥味集·序》里,他又說:“拙文貌似閑適,往往誤人,唯一二舊友知其苦味。”這裡他已很明白地道出了自己文章內在的苦澀與不平淡。有意思的是,周作人自己似乎也視“平淡”為散文藝術的極境,舒蕪認為周作人之所以大規模地否定自己,有近五十萬字的文章不肯收入文集(這五十萬字大部分是戰鬥性較強的文章),就是虛懸了一個極境而使自己陷入絕境的結果,這個觀點很有道理。中國文人,能擺脫“極境意識”的,大概只有一個魯迅,他否定永恆,渴望速朽,其中蘊涵的通脫深透的精神遠非一般人所能理解,這也是魯迅的難及之處,可憐現在還有很多人在大罵魯迅的“心胸狹窄”,看來,魯迅終歸是寂寞的。 

  周作人《木片集》里的一些文章,的確平淡,但由於政治因素的影響,思想上很放不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旁徵博引了,語言也刻意地往通俗淺白的風格上靠,所以其藝術水平比之先前的《藥味集》、《書房一角》反而大為下降。散文,即使單從審美的角度考慮,其影響因素也是多方面的,很多時候,思想也是一種美,深度也是一種美,而美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思想和深度?僅僅把握住一種抽象的氣質,或平淡或沉鬱,遠遠不夠。周作人的散文之所以高於林語堂、梁實秋、豐子愷等人,從大的方面說,一是在於其貌似的“平淡”與實質的“不能平淡”之間產生的藝術張力;二是文體與風格的複雜多變,早期、中期、晚期,各有一番天地,甚至同時期的文章之間也存在很大差異,而林、梁諸人則都不免失之單一,先人論文時所謂名家只有一種味道,而大家卻是多種味道的雜糅,用到周作人這個散文大家身上很有道理。正如何其芳在《兩種不同的道路》中對周作人的評價:“一個使你興奮起來,一個使你沉靜下去。一個使你像曬着太陽,一個使你像閑坐在樹蔭下。一個沉鬱地解剖着黑暗,卻能給你以希望和勇氣,想做事情,一個安靜地談說著人生或其他,卻反而使你想離開人生,去閉起眼睛來做夢。”這是一種對人生和現世的思考,是沉默的思考。 

  在《夜讀抄》的後記中,周作人說:“自己覺得文士早已歇業了,現在如要分類,找一個冠冕的名稱,彷彿可以稱作愛智者,此只是說對於天地萬物尚有些興趣,想要知道他的一點情形而已。”他似乎有太多的無奈。就像他在《過去的生命》中寫到的,他只能默默地看着生命流走:“我親自聽見他沉沉的緩緩的一步一步的,在我床頭走過去了。我坐起來,拿了一支筆,在紙上亂點,想將他按在紙上,留下一些痕迹,但是一行也不能寫,一行也不能寫。”這是他1921年經歷一場大病是寫下的,在這場病痛中,他已經體驗到了什麼是死亡,以及生命本身虛無的意義。 

  於是,我想所謂周作人的平和沖淡,也不過是文人在現世里尋找安頓自己心靈的方式罷了。在剔除了“平淡”文字的背後,有過多的無奈,有過多的失語,有過多的靜觀人世的悲涼,我儼然看到一場貼着土地的鮮血淋漓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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