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嗎?在一片黑鴉鴉的父母葬禮上,年幼的志保,輕聲地問着姐姐,也許是她的表情過於平靜和空白,強忍着悲痛的姐姐終於不顧一旁的監視,抱住她哭出聲來,悲傷的淚水慢慢地濕透了她的發、她的衣、她的心。
那壓抑着絕望的哭聲啊,又在何時,重新回蕩在耳邊。
哀抽噎着不成聲的音調,拚命抹着臉,卻不能止住不斷湧出的淚。不能脆弱的,不能的,不是在姐姐走的那天,就決定不再為誰哭泣的嗎?不再眷戀誰溫暖的懷抱,不再奢求有明天的陽光,寧願無知無覺讓自己沉進死亡的黑暗中,放棄了,已經放棄了,可為什麼,為什麼要哭呢?
“你知道嗎?只要戴上這副眼鏡,你的身份就絕對不會曝露,就連超人也用它騙了不少人。”
“不要逃,灰原,這是你的命運,不要逃避你自己的命運。”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我和她有約定,有什麼事我會解決,不讓她擔心。”
“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逃!灰原!離開這種地方,快點!”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保護你,一輩子。”
緊緊捂着耳朵,彷彿這樣做,就能把他的話忘掉,忘掉啊,不忘掉心就好疼好疼,疼得快要窒息,那一直藏在心裡的話,是想擁着它們墜入地獄的呀,為什麼這麼殘忍,活着,卻知道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聲音了。
“讓自己替我去死,卻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人世嗎?”哀的聲音如夢似幻,“一直都是你對我最好,可是也是你對我最殘忍啊。”
溫柔地勾勒他的面容,慢慢理着他凌亂的發,用手絹拭去他臉上的血跡,像一個賢淑的妻子在服侍丈夫一般,最後在他額上,輕輕留下一個吻,就如當天他所做的一樣。
“一直對我那麼好,什麼事都替我承擔,當我已經離不開你的時候,就扔下我一走了之,讓我好好活下去,是你的最後願望,是嗎?”
哀靜靜地搖頭。
“我做不到的,工藤,我一直在逃避,但這一次,我逃不掉了。”
哀望着柯南的目光變了,毫無保留的深情脈脈。
“我認輸了,我愛上你了,如果沒有你,我找不到好好活着的理由。”
哀回過身,手裡多了只注射器,裡面的液體微微泛着綠色。
“從一開始,你就一直陪着我,從今以後,你也別想丟下我。你問我,能不能給你一個機會,這一世我給不起了,也許下一世吧。”
緩緩把針尖推進靜脈,哀在最後露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 吻我,工藤。”
杯戶高速公路上,疾馳着的黑色保時捷356A。
GIN皺着眉頭,旁邊的伏特加想說話,卻看見他不豫的臉色遲遲不敢開口。
“想說什麼就快說!”GIN不耐煩地低吼。
從未見過GIN失去冷靜的樣子,伏特加的臉色發白,聲音也抖抖索索起來:“大哥今天終於把叛徒殺掉了,怎麼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啊?”
GIN的目光陡然凌厲,語調降到冰點:“你偷看我的個人電腦?”
“不,不是。”伏特加嚇得魂不附體,“是,是老闆說的。”
“老闆?”GIN眼裡迅速閃過殺機,一閃即沒,“老闆還說了什麼?”
“老闆說大哥做得很好,不過,不過......”
“不過不應該單獨行動,是嗎?”GIN冷冷接道。
伏特加噤若寒蟬。
“這老不死的!”GIN喃喃罵著,回頭看了部下一眼,“伏特加,為你自己的命着想,以後少管我的事。”
“是......”
滿意地聽見部下畏懼的聲音,GIN拿起手提電話,按下一串數字。
“老地方見,有事找你。”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掛機。
一邊的伏特加不敢多問什麼。
死亡的滋味到底是怎樣的呢?
哀暫時沒有知道。
“如果上天再肯給我一段時間,你肯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當微弱的語聲傳入耳中,注射的動作停頓了。
然後是注射器掉在地上的聲音。
哀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深怕一切都是幻覺,她的心,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巨震了。
“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是你嗎,小哀?讓我看看你......你的臉。”
驀然回頭,血泊里的人仍然躺着,但是那對大眼睛,已經微微張開了,聲音還是斷斷續續,但是卻清清楚楚是他的聲音啊。
上天又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嗎?
哀不知道,她已經撲進了柯南懷裡,又哭又笑。
這溫暖的懷抱,是真實的呀。
柯南忍着傷口的擦痛,勉強伸出手,把哀抱住,他的傷不輕,直到剛才才能稍稍有些動彈,不過——
“你。你還真是胡來,還沒確定我究竟死了沒有就急着陪葬,要是我沒來得及開口,你......”
沒出口的話被突來的兩片香軟堵了回去,輕輕的一觸,兩人都微微一震。
柯南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茶發女孩,對方俏顏通紅,匆忙把臉埋進他懷裡。
“別說話,工藤,別說話。”
她需要一點時間平靜下來,在這忽然幸福的一刻。
柯南痴痴地笑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笑得就像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上帝打開了一扇窗,但之前他關了一扇門。
一聲爆炸的巨響震醒了電梯里的一對愛情鳥,他們後知後覺地發現電梯早就停止運作了。
“糟了,是第二次爆炸!”哀臉色一白,終於恢復了冷靜。
柯南奇怪地看她:“我們不是已經在50層以下了嗎?”
哀對他苦笑:“是的,炸彈炸不到我們,但電梯是由鋼索牽引的,而這幢大樓剛裝電梯,所以沒設緊急制動裝置,我們現在至少停在20樓,這也就是說......”
“一旦鋼索被炸斷,我們就會從20樓一直摔到樓底。”柯南的臉色也開始發白,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電梯猛地晃了一下,右半邊往下一沉。
“好象已經斷了幾根。”柯南急道。
“我們很可能撐不過第三次爆炸。”哀接道,“必須在第三次爆炸前想辦法出去。”
“哦。”柯南從她鼻樑上取下眼鏡,自己戴上,“我們先找出口吧。”哀臉紅了紅,點頭答應。
這麼親熱的舉止自己竟然沒有排斥的反應,有點害羞呢。
腦力和體力從來都是兩回事,何況還是個重傷者。
雖然拜身邊的醫學博士所賜,柯南的傷很快得到了妥善的包紮,但由於之前中槍都是在要害處,又失血過多,他現在能勉強意識清醒已經是萬幸,要自己移動就是不太現實的妄想了。
“你獃著別動。”哀用撕開的外套剪成的布條扎住他左肩,折回后掩住他右胸的槍傷,又繞過背部繫緊,這才輕吐了口氣,“好了,暫時應該不會流血了。”
“辛苦了。”柯南一直看着她的臉,這時微笑了,想用袖子擦擦她額上滲出的細細的汗珠。
哀不着痕迹地躲過他緩慢的動作,微惱地白了他一眼,雖說兩人已經交換心意,但她自幼就是一個人生活,對這樣極自然的親熱舉止還是相當不習慣:“說話,別動手動腳。”
柯南失望地輕嘆了一聲,正容道:“好吧,我們研究一下怎麼出去,現在我們被關在電梯里,離地面大約是100米,逃出去的方法有兩種,一是爬上頂部順鋼索上去,二是打開電梯門出去......“
“都不可能。”哀望了眼電梯頂,“電梯間高至少兩米,以我們的身高,在沒有任何器械的幫助下根本不可能碰到頂部,況且你傷得這麼重,動都動不了,憑我的力氣也不可能背你上去。”
柯南沉默地看着她。
哀回看他,忽然冷笑:“你又想做偉大的犧牲者了嗎?”
柯南一怔,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傷到她了,心裡泛起歉意,忙拉住她的手溫聲撫慰:“別多想,小哀,我只是擔心你。”
感到她的冰冷終於又退去,柯南接着分析:“我們卡住的地方大約在20層到19層之間的地方,按每層大概5米及面板的顯示來看,我們離最近的電梯口最少有1.5米的距離,而且由於電梯門鎖住的緣故,我們必須完成打開兩道鐵門的程序,而我不能動,你又只是7歲的身體,即使想到辦法,也是相當耗時的工作。”
“最大的問題是時間。”哀淡淡接上,“離下一次爆炸只剩5分零37秒,哦,36秒,無論哪種方法都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達到,所以說......”
“我們基本死定了。”柯南緩緩得出結論。
接下來的10秒兩人都沒有說話。
“對不起。”哀的聲音悶悶的。
“我沒辦法解除引爆程序,Sherry設的密碼我解不開。”
“傻瓜,那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
“可是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哀不敢看他,“要是Sherry在這兒......”
“我會毫不猶豫用麻醉槍再次射昏她。”柯南惡狠狠地低吼,然後抓住她,努力把她拉近自己。
“我再說一遍,我這一輩子想要保護的,只有你,那個Sherry再優秀,也不關我的事。”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他陡然笑了,“至少我還來得及讓你知道我的表白,免得到了那個世界再來後悔。”
哀怔怔地抬頭,似乎想在他眼裡找到一絲言不由衷,但他眼裡滿滿的都是溫暖的笑意,然後,她也笑了。
“就這樣吧。”她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小心地不弄痛他,“等到了那個世界,別忘了來找我。”
“嘻,那就說定了。”柯南笑得可愛。
“喂,小哀,你累不累,我好累噢。”
“我也好累,我先睡一會兒,你別吵我。”
“好,好,我也睡一會兒,來,靠這兒點。”
“工藤,你在偷親我嗎?”
“都說了不要叫我工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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